后堂同样没有一个活人!
花圃庭间,屋前檐下,回廊院角,随处可见到一具具东倒西歪的死尸。
死者除了赌场的伙计,还包括赌场的老板和管事,以及他们的家眷与佣人。
月光淡淡,照着一张张僵硬冰冷的面孔。
一个个茫惘瞪着眼,张大口,仿佛仍未从临死前那一刹的恐惧与震骇中清醒过来。
夜风轻拂,树影婆娑。
地面上的倒影忽明忽暗,一具具死尸仿佛活了过来,微翕着口,似乎想倾诉些什么。
瞧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落梅风只觉心内一阵刺痛。
这些人几个时辰前仍是活生生的,但想不到转瞬就变成了毫无知觉的僵冷躯体。
他愤怒捏紧拳头,面孔不住抽搐着。
凶手为何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呢?
而其它的人呢?又去了何处?
没有人回答他!
回答他的只有清冷的夜风,以及草丛里低低的虫鸣。
***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梅风终于冷静了下来。
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很快地,他就分析清楚了眼前的情势。
死者算上妇儒儿童,一共是六十七人。
除了赌场内部自己的人外,先前串通周老六等与奢公子赌钱的那帮无赖也赫然在内。
但寻遍整个赌场,这帮人中却单单不见今晚的主角:
——奢公子、周老六和刘七!
屠杀是从前厅开始的,迅速而突然,完全让人措手不及,从头至尾几乎没有遭受到什么抵抗。凶手出手又准又狠,所取部位皆是人身最为致命之处,一击辄去,从杀人手法来看,极有可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凶手所用的武器是剑,薄而锋利的窄剑。
那柄剑就静静地斜插在花坛旁边的泥土里。
剑长三尺,剑身细窄而薄,刃锋清冽,如一泓秋水。
剑侧不远,倒着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无头尸身。
观此人伤势,乃是死于刀下。
而整个赌场内唯一用刀之人则只有刘七,以他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要想杀死此人,可说绝无此可能。
那么,此人究竟是被何人所杀的呢?
他的头又被谁割走了?
——莫非今晚之事还有第三者插手?
想到这里,落梅风一惊,陡忆起半路上所遇的瞎老头之言。
此人曾劝他今晚不要离开赌场,显然是事出有因,现在想来,分明就是想要他留在此地阻止这场凶杀。
难道此人就是那个所谓的第三者?
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今晚赌场会出事的呢?
他脑海里有存着太多的疑问,真恨不得马上就寻着老头,一古脑地细细问个明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将他思绪打断。
夜深人静,脚步声行在空旷静寂的街道上,听来分外清晰,正渐渐朝着赌场方向行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呢?
***
脚步声愈行愈近,到了赌场门口停了下来。
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微微“咦”了一声,惊奇问道:“海伯,你不是说这里是通宵营业的么?怎么静悄悄的,这么早就关门了呢?”
跟着一个苍老的嗓声道:“不会吧?你看里面不是还亮着灯光吗?依我看,十有八九周老六他们与那个姓奢的公子仍赌得正欢哩!”
只听少女迟疑又道:“海伯,你当真能肯定周老六仍没走么?”
老者笑道:“管他的,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听见二人的对话,落梅风大惊:“这两人不是宁真真与老仆吗?周老六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泼皮无赖,又不会武功,二人找他做甚?”
他正想现身出来,大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紧跟着,大厅内响起了宁真真的惊呼:“哎哟,海伯,你快来看啊,这里怎么死了这么多的人?”
海伯捶胸顿足叫道:“唉,都怪我!看来我们又来迟了一步。”
宁真真跺了跺脚,焦急叫道:“海伯,你就不要傻愣在那里啦,还不快去瞧瞧周老六死了没有?”
“不用去了!”
落梅风阴沉着脸,从藏身处走出:“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活人。”
“是你?!”
宁真真先是一怔,但随即回过神来,扳起俏脸,凶霸霸问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甚?我问你,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落梅风心情本来就极坏,此言更无异于火上浇油,面色一沉,喝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这些话应是老子问你才对!说,你找周老六做甚?”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海伯立刻凶神恶煞地蹦了出来,一通吹胡子瞪眼。“我家小姐的话向来是不会错的,她说你是凶手,那你肯定就是凶手。”
宁真真在一旁不耐道:“海伯,同他那么多废话做甚?我看不给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落梅风冷笑道:“就凭他?我看没那么容易罢!”
“小子,你说什么?”海伯一蹦三尺。
落梅风冷冷答道:“我说,就凭你那副瘦得象个干皮猴的样子,要想教训老子,就好象是老母猪想变成大象——休想!”
“气死我老人家了!”海伯气得老脸发青,白胡子不住掀动,似欲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昏倒。
落梅风趁机挖苦:“气死一个少一个!反正看你要死不活的模样,也是活不了多久,死了反倒更好!”
“好,好,臭小子,有你的!”海伯急怒怪叫了一声,猛冲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舞着双拳,夹头盖脑地对着他抡去。
这哪里是什么武功?分明是糟老头当街恃老耍刁。
落梅风暗暗冷笑,侧身一让,飞起一脚向他屁股踢去。
蓦地白影一闪,宁真真一言不发地从斜刺冲了上来,掏出一柄短剑,闷声不响地也是剌向他屁股。
“臭丫头,你竟敢偷袭!”落梅风惊怒交集,慌忙变招。
只见人影一通乱晃,三人一阵纠缠不清之后,突然退开。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双方同时三败俱伤。
海伯屁股挨了一脚,痛得吱牙咧嘴:落梅风躲过了屁股开花的厄运,却没躲过左腰,衣服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宁真真最惨,右臂下半截衣袖被整个抓扯了下来,还好里衣没破,模样颇为狼狈。
三人似乎都对这个结果极为不满,斗鸡似地怒目瞪着,就待再次冲上。
就在此刻,后堂忽然传出一个鸭公似的破锣干嗓:“这里闹嚷嚷的,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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