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刀尖所刻,刚劲有力,风骨嶙峋,端正而不媚俗。
能用刀刻出这样的字,显而易见是位使刀的高手。
待他回过头,就立刻看见了那个突兀出现的带刀之人。
***
来人同样蒙着面,身着青袍,身形魁梧,仿佛是平空出现似的,徐徐从草丛里升起。
落梅风立刻断定,此人头发乌黑,孔武有力,年龄至多中年,绝非先前那个与之交过手的蒙面老者。
他戒备退后一步,冷冷道:“尊驾藏头露尾的,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来人既不回答,亦不作声,冷然注视着他,没有一点表示。
落梅风面容一沉,喝道:“这些人可是你杀的?”
大汉终于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落梅风面色再沉,道:“你来找老子,有何企图?”
大汉嘴角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目光投向他腰间,淡淡道:“你的刀呢?”
“你想与老子交手?”
落梅风心内一凛,习惯性摸刀,却拔了个空。这才省起方才与蒙面老者交手时,腰刀已经毁了。
他用脚一挑,挑起地面的一柄窄剑,双手握住,摆出一个随时进攻的架式,喝道:“你既然想见识本人的刀法,老子就成全你。”
大汉微然一哂,反手拨刀。
“铮!”夜色下骤然亮起一道青虹。
刀长四尺,刀身狭长锋利,精光流转,青晕朦朦,仿佛刀的本身就带着一种森然冷厉的杀气。
落梅风眼神陡亮,脱口道:“好刀!”
大汉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正想说什么,猝见眼前剑光一闪,落梅风已闷声不响地猛冲上来。
***
他一出手,又是那种不要命的偷袭打法。
这次偷袭却未奏效。
大汉似早就对他的一贯伎俩摸得十分透彻,侧身微让,迅急踏上一步,挥刀斜斜劈下。
刀风乍起。
刀光一闪,再闪。
“咔嚓”轻响,长剑断成两截。
落梅风大惊后退,断剑脱手向大汉面门掷去。
大汉朗声长笑,挥刀“铛”地击飞断剑,大迈步上前,反手又是一刀。
落梅风侧地疾滚,随手抓起另外一柄窄剑,急刺他左腿。
刀光斜急而下。
“笃!”长剑再断。
蓦地,人影猝晃,落梅风疾滚上来,双手抱向他双腿,张口就咬。
如此玩命的无赖打法,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大汉大惊失色,飞身退后,半空里又是一刀。
“轰!”
长刀正正劈在六角亭的石栏杆上。
碎石纷激如雨,大汉借势拨起,身形一折,再折,旋转着直飞冲天,到了空中,忽然怪异地浮住不动。
“妈的,竟敢在老子面前玩邪门妖术!”落梅风破口大骂,狼狈爬起,手中断剑用力掷向他面门。
只差一点!
落梅风又气又急,抓起一粒石子,又是一下。
这次准头正好。
石子“嗤”的一声,带起一道破空风响,直射大汉胸口。
大汉仰首清啸,忽如陨石般从空中忽坠而下,离地近丈,忽又平平飞起,徐徐掠出围墙。
一眨眼功夫,就投入黑暗中消失。
***
“妈的,有种别逃!”
落梅风在他身后煞有介事地又是跺脚,又是大骂,但叫得虽凶,却不见诸于行动。
他知道凭他的轻功,即使想追,也是追不上。
如斯身法,让他震惊之余,又不禁颇有些佩服羡慕。
而且他也清楚,以大汉的武功,他追上去也是无可奈何。
老实说,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去追。
单是大汉这个人的出现,以及其所做所为,就已经让他伤透了脑筋。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此人为何非要与他交手的理由。
还有,那用琴声将他引来的神秘之人,至今仍不见踪影,也颇令他猜不透其间奥委。
月明风清,云淡星疏,夜色宁和而平静。
这又是一个美好详和的夜晚。
但瞧见地上的那十三具死尸,落梅风却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老实讲,今晚所发生的事,几乎每一件都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那个言语高深的瞎子,那个武功极高,却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蒙面老者,那个在厕所内将刘七打昏的女人,以及刚才这个来历不明的汉子。
这些人的出现,也全都出乎他的意料。
他目下唯一的收获,就只有眼前的这些死人,剩下的就是无数解不开的谜团。
然而事情至此,却好象并没结束。
因为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听到大门外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声音就象是一辆车载着重物,吃力地行在青石板路面上,车轮吱呀吱呀响着,正慢吞吞朝着这个方向行来。
凭着直觉,他立刻就断定:
来的是辆马车。
***
但等他奔出门外,就立即发觉错了。
来的并非马车,而是一辆乡下经常能见到的那种载粪拉柴用途的敞篷牛车。
牛车就静静地停在黑漆漆的夜色下。
赶车的是个枯瘦的老头,一顶头笠斜斜遮掩住大半张面孔,坐在车上不言不动,一身黑衣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不知为何,落梅风突然觉得此人浑身上下散着一种惊人的死气。
但更令他诧异的,却还是牛车上所载之物。
那赫然是具厚重笨拙的巨大棺材。
棺材上面,最为显明的位置,居然还摆放着一盆白色的小花。
夜风低拂,小白花随风轻轻摇晃着,送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衬着凄迷的夜色,猛一古丁瞧上去,显得令人心悸的神秘而妖艳……
充满着死亡气息的老头,朱红色的棺材,散吐着淡淡芳香的白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是如此诡秘,如此怪异。
落梅风呆呆瞧着,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这老者是谁?深更半夜拉着具棺材到这种荒僻的地方做甚?
但没等他出言相问,老头却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落梅风?”
声音干哑刺耳,听入耳中,立刻有种毛毛虫爬过脊背的感觉。
落梅风皱了皱眉,微微点头。
“你找我做甚?”
“送礼。”
老头桀桀怪笑,将落梅风听得直蹙眉。
他强压着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反问道:“送我什么?”
“就是它!”老者忽地伸掌在棺材上一按。
棺材忽然平平飞起,对着他撞来。
落梅风大惊,慌忙后退。
“怦。”棺材重重坠在他身前不远,溅起一地的泥土。
“妈的,死老头,你搞什么鬼?”落梅风扭头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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