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文羽便被门外的轻微声响惊醒,看看自己居然坐着睡了一个晚上,连脚都有点点麻了,不由哑然失笑,下床出得内室,推开厅门,一股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顿时让他精神一振,神清气爽。
用过早点,唐秋枫过来了,说是老太太请朱文羽过去。南宫灵心知是沈园雪要单独和朱文羽说事,知趣地说自己在客房看书,便让朱文羽一个人随唐秋枫而去。
随唐秋枫到了半月阁,沈园雪正在厅中喝茶相候,只不过并没有坐正中主位,只是随便坐在窗边的客位上,见朱文羽进来,手一摆:“朱公子请坐。”
朱文羽一躬身行礼,依言坐下,那唐秋枫无言地微一曲膝,转身退出门外。
“朱公子能不能想到老身请你过来,是什么用意?”
“这……是关于黑狼帮之事吧?晚辈不知。”朱文羽恭恭敬敬地回答。
“呵呵,不用如此拘束,老身也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朱公子也别把老身当成什么唐门的门人,就还把老身当成你每日在花房中所遇到的花匠老婆子吧,要老婆子看来,你现在这样子可不是你的本性,你本是个随意洒脱之人,我老婆子本来也是这样,可自当了这个门主之后,很多时候不得不板着脸说话过日子,要不然就没法管住门中这帮人,不过这种日子可确实是难受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前几年还有韵丫头陪着我,这两年韵丫头总出门,也没人和我说说话,只能每天到花房里一个人呆一会,放松一下,这种感觉想必朱公子也是能想象得出来的。”
“这……这个晚辈深知,不过老夫人,难道平日里就没人陪着您老聊聊天说说闲话的吗?”
“唉,哪有啊?延雄延楚他们自不必说了,第三代弟子中也大多是不苟言笑之人,再说了,男孩子们也不会有这耐心陪着老婆子说闲话,女孩子里除了韵丫头也难得有亲近的人,春柳那几个丫头还好,不过她们毕竟是下人,不能太纵容她们,没个主仆之分也不行,唉,真是连个说话的也没有啊。”
朱文羽听着一阵心酸,平日里听到江湖上唐门的声名赫赫,乃是一个名门大派,唐门门主自然也是个武林中声名响亮叫得出字号一跺脚武林都得震几下的人物,却没想到也是个内心寂寞孤独无助没人说话的老人,外面光鲜内心却苦。
“唉,有时候真想象你们年轻人一样,一个人拿着剑,四处游荡江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唉,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是个爱到处跑的小姑娘,就和韵丫头一样,到处疯。嫁到唐家之后,韵丫头她爷爷也不怎么管我,我虽出门少了,却也还是常出去走动走动,有时一个人,有时和她爷爷一起,一年总得出去那么两三个月,中原大地到处都跑遍了。后来有了延雄他们兄弟几个就出门少了,再后来韵丫头她爷爷去世,我接了这个门主,就再也没出去过,成天守在这唐家堡里头,有时真想出去走走,却总脱不开身,只好把韵丫头弄过来带在身边,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咳咳。”
“这……这确是难受之极。老夫人,如您老不嫌弃,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您老随意说笑,天南海北地胡说,只要老夫人别笑话小子就成。”
“呵呵,这才对喽。”沈园雪笑出声来,朱文羽一下子似乎又好象置身在花房之中,和着一个身着朴素,唠唠不休的老太太瞎聊一般了。
“对了,文羽啊,你和我说句老实话。”
“您老请说。”朱文羽坐着没动,也不象昨日一般听到问话便起身恭听,只是随口地答着腔,他知道这沈园雪并不乐意这些烦文褥节,他自己也实在是懒得弄那些虚文,知道此时越是自然便越是融洽,还不如放松些好得多。
“文羽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韵丫头感觉怎么样?”沈园雪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朱文羽的眼睛,不过却看不出一丝武林绝顶高手的锐利,有的只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柔和而热切的目光。
“这……唐韵姑娘……她……很好啊,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武功也好,相貌也好,性格……也好,这……”朱文羽没来由地一阵脸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呵呵,武功好谈不上,和文羽你比可差得远了,也只是个二流而已,而且凭她的资质,要进一流高手之列非下苦功不可,相貌嘛……还算过得去的,性格可是被我老婆子给宠坏喽,恐怕给文羽添了不少麻烦吧?呵呵。”
“不,不不,没有没有。”朱文羽忙道。
“昨日我未和文羽商量就安排韵丫头跟随你查办此事,不知文羽是不是觉得合适?如果觉得不好那我就另安排一人?”沈园雪又是紧盯着他。
“不!不用,不用换了,就是唐韵姑娘吧,晚辈觉得挺好,不用换了。”朱文羽忙道。
“呵呵,那好吧,那老婆子就知道了,以后恐怕就得烦劳文羽代为照顾韵丫头了。”沈园雪似乎放下一块石头般地吁了口气,微微直起身来。
朱文羽心中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凭唐韵以前对他的误会以及唐韵的个性,让她跟随自己必定会是个烫手的山芋,可自己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还非常乐意把这个山芋放在手里,让自己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文羽,我看你的内功似乎是道家先天一派,是从哪学的?真的是自己学的?没有师承?”沈园雪又问。
“嗯,小子因偶然机会得了一本书,照着练了几年,小子也不知道会有这般成就,也是误打误撞所致。”朱文羽觉得这沈园雪十分亲切,不忍再瞒,老实说道。
“哦,原来如此,是本什么书?”
“是《易气养生诀》。”
“原来是蓬莱派的养生诀,此书老身早就听说过,据说已毁于大火,想不到居然被文羽所得。只是以前从未听说养生诀乃是一本先天内功,只据说是部静身修性的典籍,只因是前辈手书真迹才被蓬莱派奉为传派之宝。看来这蓬莱派中人也从来都不知道它的妙用,却让文羽得了福缘。”
“这个晚辈也不知道,想必老夫人说得不差。”
“既是如此,此书文羽可得小心收藏,万不可轻易示人。”
“这是自然,雷伯也是如此说过的。”
“文羽啊,你知道老身原来的出身门派吧?”
“听南宫门主提起过,说老夫人是天山派传人。”
“呵呵,这个南宫望,倒是和你说了不少。不错,老身正是天山派中人,天山派也属道家旁支,有一门内功,叫‘冰息功’,练到深时可以在冰下龟息两三个时辰,对敌或疗伤时还有暂时封住自身穴道的功用。”
“封住自身穴道有何用处?”
“封住自身穴道之后,半柱香之内全身晃如没有穴道一般,除传说中的一阳指、弹指神通这些专破内家真力的绝顶指功之外,不惧任何点穴功夫,对敌之时当有大用,疗伤时若是手足受伤无法自行点穴止血,也可运功自封穴道,原是一门奇妙的运穴之法。”
“哦,居然如此神妙。”朱文羽恍然大悟。
“今日老身便将此功传授予你。”
“这如何使得?老夫人,小子无德无能,老夫人岂能轻授唐门绝学?”
“呵呵,这门功夫不是唐门功夫,唐门中人除老身之外无人会使,唐门内功不是道家的路子,学不得这门功夫。这冰息功是天山派的,和唐门无干,文羽你学了无妨,而且文羽你的内功属道家路子,学此正好,不用顾虑,我这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韵丫头,呵呵。”
“这……那……那小子只好从命了,多谢老夫人了。”朱文羽起身行礼道。
“呵呵,别老夫人长老夫人短的,太过客套,文羽要不嫌弃,叫我一声奶奶那我更高兴。”
朱文羽一阵感动,他也是个洒脱之人,便道:“那好,那小子就斗胆叫一声奶奶了。不过,奶奶,在人前文羽想着还是叫门主为好,私下再叫奶奶,如何?”
“呵呵,还是文羽想得周全,韵丫头也是这么样的,有时叫门主,有时就叫奶奶,你们都挺乖的,呵呵,就这么定了。来来,奶奶教你冰息功。”沈园雪双手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吸了口气。一转眼间,沈园雪那老态龙钟的慈祥老夫人模样顿时一点都看不到了,朱文羽只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那种气势威严,在眼前站着的已不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而是一个武功绝顶的超一流高手。
整整一日,朱文羽都随沈园雪在那半月阁中练那冰息功,一老一少有说有笑你授我学,一转眼日头便要下山,沈园雪喜道:“文羽啊,你果然是个武学奇材,才一日功夫,这冰息功已练成了三四分,他日只要多多勤练,自有进境。你那养生诀内功乃是固本培元之根本,内力之根基,不过对敌时却可以冰息功运力出招,招式之中自有一种冰寒之气,若是受阳刚之力所伤,以冰息功疗伤,阴阳调和,进境更速。不过若是受的阴寒之伤,则切不可以此功疗伤,否则只会增强体力阴寒之气,让所受之伤更重三分,这一节切切牢记,不可忘了,若受阴寒之伤,只可以养生诀内劲疗伤,养生诀内功中正平和,乃先天之功,可对任何内伤俱有疗效,只是对付阳刚之伤不如冰息功效力更显而已,文羽切莫大意。”
“省得了,奶奶,多谢奶奶成全之意。”
“呵呵,好,好好,那明日你便起程去成都吧?奶奶便不去送你了,你一路上切切小心,韵丫头性子不好,你多让着她一点,也替我管教管教她,啊。”
“嗯,文羽遵命,奶奶放心吧。”
“呵呵,好孩子,那快去吧,说不准延雄也得找你说说话呢。”沈园雪含笑道。
“堡主?堡主找我何事?”
“呵呵,你去了自然就会知道的,去吧。”
“是,奶奶,那文羽去了。就此向奶奶辞行了。”
“呵呵,去吧去吧,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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