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出港

一

夜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回想着项链里母亲留的话，夜岚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为什么……要让夜空……母亲你真的如此狠心吗？”夜岚低声自言自语道。

“哈喽”

夜岚起身，看到悦坐在窗台上。

今天悦一反平常，没有穿平时的黑袍，而是穿着一件雪白的棉衬衫，修长的腿被一条黑色的牛仔紧紧包裹着，脚上也难得穿上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柔顺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头绳扎成马尾甩在脑后，看上去像个活力四射的当代女性。

“自从来过一次后你每次都不从正门走。”夜岚埋怨道。

“看门阿姨看上去好可怕，所以我就偷偷从别地方上来了。”

“黄阿姨人很好的，虽然她是我雇的保姆，但是对我一直像亲女儿一样。”夜岚下床穿上丝袜，然后打开衣橱翻找衣服。

“你的生活过的相当不错嘛，你做什么工作的？”

夜岚拿出一件蓝黑色的t恤穿上，头也不回的说：“我没工作，只不过是靠拿别人的钱过而已。你呢？”

悦尴尬笑了笑，说：“差不多，我一直都靠敲诈，我认识不少贪污犯，我都是威胁他们然后敲诈他们的赃款，这样也不易被人察觉，他们还不敢报警。这身衣服就是我刚买的，习惯了藏在阴影里，忽然间把外貌露出来让我还有些不习惯。”

夜岚找出一件蓝色牛仔短裤穿上，然后拿一块湿抹布擦了擦脸。

悦轻跳下窗台，一脚踩在一本杂志上。

“咦？”悦弯腰捡起杂志，名字叫《奇物异兽》，而封面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红色巨蛇。

“这封面……像是万蛇？”

“不，是龙。”夜岚从床底下拿出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穿上，走到悦面前。

“龙？我没听过这种生物……”

夜岚说：“我曾经和幽梦她们一起寻找过，但是一直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几年前我掌握了它们的踪迹，但是幽梦一直让我按兵不动，直到你的到来，我才接到饕餮的传话。”

悦看了一眼夜岚，问：“饕餮经常找你吗？”

夜岚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做什么，只有有线索的时候他才来找我。九尾暴走的时候，我去龙山上找我的弟弟夜空，但是没能找到，自从那之后，我就和幽梦她们分开了，就这样闲着过了十年。”

夜岚对着镜子，给自己带上黑褐色的美瞳，以掩盖住她血红色的眼瞳。

“走吧。”

“去哪儿？”悦疑惑地看着夜岚，前天夜岚告诉她要去见人，要她好好打扮成普通人，所以她今天才刻意打扮了一番，但是做什么她还没有告诉她。

“去搞一艘船。”

二

“游轮我暂时不能借给您用，但是我可以派我的私人飞机去你们要去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

“为什么？”夜岚摘下墨镜，盯着这个中年男子。

看到夜岚的眼睛，中年男子一脸抉择，把手里掐着的烟摁灭在一个镀金烟灰缸中。

“我的女儿正用它开生日宴会，所以……请您理解一下好吗？”

夜岚冷冷的看着他，说：“蓝天翱，你应该记得是谁帮你建立起这个医药帝国的吧？”

这个平时一脸骄傲和威严的中年男子在夜岚面前最终放下了架子，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秘书，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您也答应过我不会干扰我的私生活。”

夜岚伸出手，将黑褐色的美瞳取下，露出血红色的瞳孔。

“但是你的私生活打扰了我的计划。”

看到夜岚眼睛露出了红色的眼瞳，蓝天翱吓得立马从椅子上下来跪地上。

“岚姐求你了，我答应我女儿要给她一个惊喜的生日，我不想破坏她的18周岁生日！”说完蓝天翱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在一旁的悦有些愕然，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听说过这个富可敌国的医药巨头蓝天翱，也知道这人的医药厂生产许多她那个时代都没有的强化药和改造药剂，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夜岚的手下。

悦总算明白夜岚为何没有工作还能坚持到现在了，想想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艰辛，唯一的伙伴还是一只不靠谱的猫和整天失踪的老头，她有点委屈，如果早认识她的话，她也不用去干那些勒索的勾当来维持生计了。

“不能用飞机吗？”蓝天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他有三架飞机，如果夜岚答应的话完全可以都借给她，就算全用来自杀式飞行全毁掉也完全没问题。

“必须要船！”夜岚有些不耐烦了。

“马上！马上！我马上叫人再买一艘！”蓝天翱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对于和众多国家私底下有着军事上的交易的蓝天翱来说，钱并不是问题，世界各个国家每年的战争医药投入基本全进入他的口袋里，但是他想要满足眼前这个女人的要求，可不是花钱就能随便摆平的。

想当年，夜岚让他去搜集夜空的信息，他用尽了所有的人脉都没有发现夜空的一点踪迹，让夜岚很是恼火，差点让他脑袋搬家。

“喂！小李吗？我要你帮我去买一艘游艇，要能跑的远的，多少钱都行！马上！快点！”

夜岚看着跪在地上打电话的蓝天翱，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蓝天翱似乎意会到夜岚的意思，立马改口道：“不用非得游艇，只要是船就行！什么？暂时造不出来？那就从别人那里买一艘！对！多少钱都行！”

夜岚站起身，走到蓝天翱办公桌旁，拿起一颗巧克力填嘴里。

“下午两点我去北市海滩取，动作快点。”说完随手扔给悦一个巧克力，走出门。

悦接住巧克力，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蓝天翱，对他轻轻笑了笑，带上门走了。

看着俩人走了出去，蓝天翱看了一眼身后的秘书，轻声说：“孙秘书，帮我扶起来。”

孙秘书急忙走过来将他扶起，刚想说什么，但是又咽回去了。

“去送送她们吧，我没事。”蓝天翱被孙秘书搀扶着走到了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给自己倒了两粒，然后用水冲下去。

“蓝，少吃点，你的身体已经……”

蓝天翱摆摆手，说：“不用在意，我没事的。”

孙秘书看了一眼蓝天翱，眼神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但是紧接着她没有将感情表露出来，而是掩盖了下去。

“那我去了。”

“去吧。”

三

北市，沿海大道一个西餐厅。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窗边桌子上的两个女人，不，应该说都注视着一个女人。

悦苦笑地看着对面直接用手抓牛排吃的夜岚，看了一眼窗外停着的劳斯莱斯，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旁边身穿白色制服的女人看上去对这已经见多不怪了。

虽然一直不知道夜岚是什么身份，但是孙玉很了解自己身边这个女人的重要性，她已经见过无数次她的董事长蓝天翱对她尊敬如长辈，孝敬如父母，待之如儿女，谁都能看出来这女人不简单。

她一直让人捉摸不透，她平时很少出门，都是躲在家里睡觉，有时候还会看着大街上的行人发呆。一个女人，极少接触各种娱乐，也很少见她有交际，很难想象她是如何熬过这些日子的。

一个电话响起，孙玉立马掏出电话静音然后对夜岚微微一鞠躬表示赔罪，然后接起了电话。

“按您要求买的的游艇下午一点就能到北市港，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您还去哪儿吗？”挂电话后孙玉对着夜岚微鞠躬说道。

夜岚一摆手，示意孙玉不必多礼，然后起身对着悦说：“走吧，早点赶到早点出发。”

北市二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小渔村，靠着沿海优势建立起中国第一大贸易港口，进而飞速发展，成为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然而飞速发展给当地人也带来许多优越感，作为全国有名的大城市里生活的人，他们开始孤立自己，认为自己是有头有脸的城里人，而不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人，他们无形中把自己的身份与其它地方的人提高了一等。因为这些想法好多外地人都选择定居在这里，想成为一个“有头有脸的城里人”。

这里的城区还在扩大，人心却变得狭小。

“这儿发展真快啊，当初我刚来的时候，这里还都是土房呢。”悦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街景感慨道。

孙玉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轻轻一笑，说：“是啊，这里和我小时候比相差太大了，无论是房子，还是人。”

夜岚没有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冷着脸看着外面的人和车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玉忽然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说：“环境变了，人也就变了。”

悦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孙玉，淡然一笑。

她年幼的时候，一直是住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洞里只有火光照明，而一个身穿华丽衣袍的女人则在她身边不断地向她重复着她的能力和责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受到了人类社会的影响，冰冷的心也感受到了无数人间情感的温暖。当初的她，是为了完成目标不顾一切的人，而现在的她，因为同情夜空，她甚至曾向幽梦她们隐瞒夜空的行踪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夜空，悦回想起了自己将他寄住在流浪者之家的前几年里，她还经常去看他，而夜空也为了等她到来经常不顾寒风开着窗户等着她，她心中不由得难过不已。

“我会救你的。”悦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了一眼夜岚。夜岚此时也正看向她，看到她看过来了，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悦也露出了笑容回敬，夜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

“到了。”

孙玉拉下手刹，看着两个人下车，用车上对讲机说道：“她们已经过去了，让保镖警卫们去疏散人群，留一条道给她们。对了，她们不要舵手，让所有船员都下船。”

四

看着港口消失在地平线上，夜岚回到了驾驶舱。

悦正在驾驶着这艘被蓝天翱花了三倍价钱买下的豪华游轮。

“我们去哪儿？”悦问。

“等会儿，我叫一些人上船，他们帮我们指路。目的地在太平洋的中心。”

“那样船上食物可能不够啊，那么远又多好几个人。”

“没事，他们不用吃饭。”夜岚示意悦跟她出去。

两个人来到了甲板，夜岚走到船头，右手出现一阵黑色雾气，雾气散尽后出现一把刀。

这是一把没有刀柄的长刀，握手处用白色的绷带缠起来当做刀柄，锋利的刀刃在太阳底下如同镜子一样明亮。

夜岚右手握住刀刃，刀尖朝下，一股鲜红色的鲜血顺着刀刃流到海里。

夜岚把刀变成黑雾收起来，任由右手流血。

片刻之后，一大群身穿古代战甲的人从船舷处爬了上来，纷纷朝夜岚下跪。

其中一个人用嘶哑的声音说：“幽灵大军总督参见死亡之神大人……还有……额……”

这个总督很明显没有意料到悦的出现，有些发懵。

悦惊讶地看着夜岚。

根据这些人身穿的古代战甲来看，他们应该是以前这个世界上的士兵的遗体，但是制作尸魂大军需要死神亲自用自己的力量去制造，先把刚失去生命力的遗体激活成鬼体，再赋予他们意志成为真正的幽灵。而这些如果都是夜岚制造出来的，那也就是说夜岚已经至少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

悦看着夜岚，不解地问：“你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的？”

夜岚瞥了一眼下跪的骷髅兵，转过身看着远处，轻轻地回答说：“时间太久了，为了不让太多的记忆冲刷掉本来的记忆，我每天没有事的时候就去睡觉，或者回想过去。那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个美好的梦，不愿意醒来的梦。”

“是你小时候的记忆吗？”悦看着夜岚的背影，轻轻问道。

“……是关于我的母亲的，还有你家里人的。我被送到灵风一族的时候，唯一的兴趣就是养小动物，可惜我没能在家族被毁灭前将它们带走……”

悦咽了一口唾沫，刚想问家里人的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她扭头看向了广袤无边的海平面，问：“寂寞吗？活这么久？”

“大概吧……我大概已经不知道寂寞是什么感觉了。”夜岚转过身，摸了摸跪在她身边的骷髅士兵的头颅，“人活得久了，就不像人了。”

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害怕死吗？我还是有点怕的。”

夜岚微微一笑，说：“怕死只能说明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留念，还有牵挂。人不就是这样的吗？人喜爱享受，这个世界上有无尽的乐趣值得去享受，也有无数的感情值得他们回味，如果死了，他们就一无所有了。人怕死，只不过是怕失去而已。我知道我的弟弟还活着，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他，因为他是我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唯一的亲人。如果我死了，那么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这么多年，我坚持活下来了。”

悦低下头，无奈一笑，说：“那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我从小就几乎是一无所有，家族灭亡，姐姐被杀，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为什么我还会怕死呢？”

夜岚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

“谁说你没有孩子的？”

悦抬起头，看着夜岚的背影。

“你不是在为了拯救你孩子的生命而努力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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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