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巨石的样貌，与君祁一模一样，而这巨石底下，似乎隐隐有极深的灵力浮动，夜冥阑合上双眼，仔细感受着石头底下的气息。

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其中糅杂着冷笑和抽泣声，甚至还有一阵一阵的咆哮声传来。

这下面一定有什么。

夜冥阑将灵力缓缓灌入巨石中，感受到了另一股不同的强大灵力在与他抗衡。

根据这数百年来与君祁相斗的经历，夜冥阑立刻就分辨出了，这股灵力中的大部分都来自初代妖神君祁，那么这下面的东西肯定也是他的。

不再细想太多，夜冥阑退开两步，飞到空中，用力朝巨石一劈，这座人形巨石瞬间被他劈成了两半。

刹那间，空中乌云密布，四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呜咽与悲泣以及层层叠叠的怒吼声。

这巨石底下，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坑。坑中飞舞着赤条条的灰色人影，他们有的飘在坑口，骨瘦如柴的双手向上抻着，眼眶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最底层似乎还有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在涌动着，夜冥阑眼眸幽深，抬手试图将里面的东西一上来，但这个黑色的物体却在飞到坑口时被一个光罩阻拦，又摔了回去。

但它的样子已经被夜冥阑瞧了个清清楚楚。

除了皮毛的颜色以外，其他特征都与拾一一模一样。

所以，这坑底待的，是雪月山消失的雪羚兽！准确来说，应当是被异化的雪羚兽。

雪羚兽能通阴阳，是因为心性至纯，再加上雪月山灵气充足，生养出来的万物都颇具灵性。

而要想将雪羚兽异化，则是借用亡魂，将他们死前的执念化成一股浑浊的力量灌入雪羚兽体内，将它们强行异化。

这种异化的方法夜冥阑也只是听贾万富说过，但异化之后的雪羚兽力量到底有多强大，他也不能说的十分确切。

所以这个坑，是有人用来豢养雪羚兽的万魂坑。坑里的幽魂受了禁制不能出来，但若是没有巨石，凡人却很容易掉进去，掉进去只能被这些邪祟吞食，再无生的可能。

夜冥阑抬手，周身立即聚集起翻涌的力量。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将坑中的幽魂以及雪羚兽全部除去，否则一定会为祸苍生。

但是当夜冥阑靠近这个万魂坑时，一股灵力缠绕着他的灵流蜿蜒而上，竟然直接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你还在抵抗什么呢？你不是跟我们一样吗？”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夜冥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想。

“你休想扰乱本座！”夜冥阑合眼静心，但这个声音就像长在了他的身上一般，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摆脱。

“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们可以进入你的身体，你就不想想是因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世间的浊气，夜冥阑的确可以将其吸入，但若想三界能一直繁衍下去，强行吸尽世间的浊气，是有违天道的，而他夜冥阑也确实无法做到这一步。

即便他是从混沌之初便存在的鬼神。

但他也同样超脱于三界之外，没有人能将他杀死，同样，他也不能出手毁灭三界。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心里的她还会喜欢你，愿意和你在一起吗？”

这声音还在继续。

“你……闭嘴！”夜冥阑咬咬牙，试图将心中的这股杂念驱逐，可是他排斥的越厉害，这股灵力就越强劲，于是夜冥阑试着将灵力收回，这声音便立刻消失了。

但是，这个万魂坑却依然存在。

这一刻，夜冥阑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无法除掉这个万魂坑。

但这个坑一定是给君祁准备的，是他一个人做的，还是有凡人在帮他？

……

沐灵用过晚饭后，回房时发现宣洛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沐大小姐和你相处地如何？”

宣洛低头沉默着，难得没有回复她的话。

“怎么了？不开心吗？”沐灵道。

宣洛低头快步走到沐灵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对不起主人。”

沐灵愣了一会儿：“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宣洛抬头直视沐灵：“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

沐灵冷笑道：“沐嫣吗？她果真还是没忍住。”

“不，是我逼她告诉我的，因为我今天见到了祖父……”宣洛说着，心里难受却因为是阴魂所以无法哭泣，五官皱在一起。

沐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问他：“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记起一切了？”

宣洛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她没有骗我，我与她确实有过一段情意。”

“那你想跟她离开吗？”沐灵道。

宣洛抬起头，眼里尽是慌乱：“不！宣洛不会离开主人！”

沐灵笑了笑：“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过往，也应该清楚我不是你的主人了吧？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决定，我不强求。”

宣洛坚决道：“宣洛绝不会离开主人，当初是主人救回了宣洛，不然，宣洛可能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沐嫣怎么办？”

“我自然与他在一起。”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沐嫣走了进来。

沐灵挑眉道：“你也决定了，要做我手下的阴魂？”

沐嫣顿了顿：“随你怎么办，我都会服从安排。”

沐灵站起身来：“好，既然你们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那我这次也不会棒打鸳鸯，阴魂在阳间行事往往多有不便，如果我有其他任何命令，你可愿遵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沐嫣拱手道：“绝不后悔。”

沐灵眼中的阴霾化开，染上淡淡的笑意：“好。”

沐嫣走后，宣洛也回到了银铃鞭中，沐灵站在门外，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冷月，陷入了沉思。

明日就是朔宸与苏然的大婚之日了，苏然残留的一抹人魂在她手上，可是她没有办法让真正的苏然开口说话，那她又怎么能向众人揭开这一切的真相呢？

这时，她突然想起，或者驭灵术能帮她解决当下的困境。

驭灵术既然能以血为媒介让阴魂听命于她，那如果她想知道什么事，阴魂自然也会乖乖告诉她，只不过，苏然的魂魄缺损，话都不能说，那只能沐灵自己试着引苏然的魂魄进入自己的身体，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

这个方法虽然可能会大大损耗她的元气，但也只有这个方法值得一试了。

打定主意，沐灵进了房，合上门，又在门内布了结界，这才开始施法。

苏然的魂魄气息越来越弱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沐灵将自己的血点在苏然的眉心，将她的魂魄渡进了自己体内。

这时，沐灵的脑海中果然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最开始出现的，是一间寺庙，她看到眼前佛祖高大的金身，悲悯的面容。

她感觉自己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看来这是因为苏然的魂魄力量不足，这才没有办法将记忆中的内容显示清楚。

接着，苏然站了起来，往后院走去，脚步轻快。这时候的苏然应当还很小，十岁左右的年纪。

往后院跑，原来是为了和小婢女嬉戏，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后，婢女突然指着一个地方张着嘴说了什么。只不过，沐灵现在已经无法听清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