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自然看到朱年年的手势了，也明白她的意思，但此刻见朱年年问到自己，有鱼嘴角还是忍不住轻抽了抽。看着那歪七扭八也就勉强能认出来的四个大字，有鱼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选择昧着良心配合朱年年：“对，朱叔，很好看。”

朱年年一听立马向有鱼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又对朱一顺撒娇道：“爹，这回你该信了吧？你不信你闺女我，难道还不信小鱼儿吗，他不会骗你的。”

有鱼面上仍是一派淡定，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袖子下的拇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抠着食指指腹。

朱一顺倒像是真信了这话一般，此刻终于用正眼认真“欣赏”起了自己写的横批，好一会儿后方才转身敲了敲朱年年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也就有鱼让你这样欺负！”

好吧，她又一次演戏给自己看了……朱年年心虚地瞅了眼朱一顺，暗暗吐了吐舌头：“爹——”

这声“爹”调子拐了好几拐，尾音还拉得极长，朱一顺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闺女，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得了，今天过年就让你高兴高兴，贴着吧，不撕了。”

“爹，你最好了！”朱年年开心地绕着朱一顺转了好几圈，朱一顺也由着她闹腾。

目的已达成的朱年年此刻也终于能分出心思注意旁的了，看着朱一顺手上抱着一包都系，朱年年好奇道：“对了爹，你刚出门那么久是去哪儿了？还有你手上抱着的这一大包装的什么呀？”

“你阿勇叔今天从城里运了许多新鲜的肉菜回来，我去他那儿买了一些回来。年夜饭总不能清汤寡水的，一年一次，得好好弄。”

“太好了，今晚我一定要吃个够！”朱年年说着冲有鱼眨了眨眼，“小鱼儿，晚上咱们有口福了！”

“说得倒像是我平常饿着你们似的。”朱一顺睨了眼朱年年，轻笑着摇了摇头。

朱年年一听这话，忙讨好地扯了扯朱一顺的袖子，笑着改口道：“哪能啊，爹你做饭那么好，我和小鱼儿顿顿都吃得香。你看小鱼儿现在长得多好，还有我，我脸上都长肉了。”

“哼，有鱼可比你省心多了，你这丫头我是白养了。”朱一顺说着抬头瞅了眼日头，也没再耽误工夫，“好了，我差不多得开始准备做饭了，你自己继续闹腾吧。”

“朱叔，我来帮你。”

有鱼这头话音刚落，朱年年那边忙也凑热闹道：“对，爹，我也要帮……”

“不用你。”这回却是没等朱年年把话说完，一老一少两道男声便同时响起，俱是不同意朱年年进厨房。

想到这俩人平时便是不让她忙厨房里的活儿的，朱年年此刻见他们不答应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她也不愿意放弃，于是又拿出了先前的一套说辞哄朱一顺：“都说了要整整齐齐一家人嘛，所以年夜饭也应该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做才是。”朱年年说着微顿了顿，随即又笑嘻嘻地继续道，“爹，我保证不帮倒忙。”

大约真是“整整齐齐一家人”这话太能触动朱一顺了，这次他甚至没考虑多久便轻易点了头：“嗯，来吧。”

“太好了！爹，那等我和小鱼儿把家里小门上的春联都贴好了就进厨房帮你。”

“好，你们去吧，不急。”朱一顺自是抱着一大包菜先进了厨房。

“小鱼儿，快，咱们动作得快些了。”

“知道了。”有鱼看着朱年年急忙忙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你还是像先前一样帮我扶着凳子就好，别的交给我。”

朱年年此刻看着自己手扶着的凳子，嘴角微微上扬。其实就这凳子的高度，哪里需要人特别扶着啊，不过是有鱼怕她没参与感、没体会到乐趣才给她分了这工罢了。这臭小子嘴上虽甚少主动说关心人的话，但做的每件事却都那般贴心。

“小鱼儿，我爹刚刚说我就知道欺负你呢，你也这么想的吗？”朱年年突然想到方才朱一顺开玩笑的话，这会儿心血来潮便想逗逗有鱼。

有鱼显然也没想到朱年年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回道：“没，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朱年年暗暗憋笑，嘴上却仍继续追问。

有鱼从朱年年没掩饰好的笑声中隐约意识到了她的“不怀好意”，于是把已经到嘴边的正经且真诚地回答咽了回去，转而挑眉笑道：“自然是真的，你要是欺负我，哪还能把我喂得这么好？”

“噗——哈哈哈……”朱年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鱼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笑？”

“悠着点，别笑岔气了。”无奈轻笑了笑，有鱼继续贴起了春联。

朱年年笑得停不下来，直到外头突然传来扣门声。

“谁呀，今天这日子来串门？”朱年年觉得奇怪，等渐渐收了笑，这才往外走去，“小鱼儿你继续，我去看看。”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朱年年一看就知这不是村里人，但说不认识又隐约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没等朱年年想起来，男人却是先开口了：“朱姑娘，吉祥如意啊，今儿来实在冒昧打扰了，还望见谅。”

朱年年下意识地便笑着摆手说不会，就在这当口，她也终于记起眼前这人来了：“咦？你不是谢大人府上……”

“没错儿，朱姑娘好记性，正是小人呢。”那中年男子见朱年年记得自己，不由笑得更真诚了，也省了自报家门的工夫，直接便开门见山道，“是我家夫人让小人给你们送些东西来。”

那男人说着便把手上捧着的一包袱东西交给了朱年年，且在朱年年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紧接着就开口告辞：“东西已送到，那小人这就先回去了。”

朱年年见人竟就要走了，瞬间也回过了神，忙出声道：“这位大哥，都到家门口了，好歹进屋喝口茶暖暖身子再回吧，你这一路辛苦了。”

“劳朱姑娘代小人向您家里人问好。这回就不进屋了，差事办完小人也急着赶回去过个年呢。”那男人说话一直面带微笑，语气也始终恭敬有礼。

朱年年虽然还是觉得这样就让人走了实在有些失礼，可人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也不好再开口留人，于是尴尬笑道：“是我考虑不周……”

“等一会儿。”

是有鱼走近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