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莲慢慢站了起来，拿着痰盂到河边，抓了一把旁边的秸秆，并把秸秆捆成结实的“刷子”，把痰盂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净。

没有了尿液的重量，吴玉莲拎着洗干净痰盂回到婆婆房间，把痰盂放好，走到门口把门锁上，拉起了窗帘，翻出自己的包拿了身干衣服换上，把原来的湿衣服挤干了水放进一个空包里然后塞进了自己的行李。又把自己的小辫子拆了用干布擦了擦，长长的头发披到了腰眼。擦干后继续坐在床边看起了书。

“吃完这顿饭，我就回家，我受够了！既然我们娘俩儿不受待见，那我们以后就不来了！”吴玉莲心里想着。

过了一会儿，江浩川走了进来。

“尿倒掉了吗？”江浩川问道。

吴玉莲看着江浩川，冷冷地说道：“吃完饭我就回家，你爱回不回！”

“不就是叫你倒个尿吗？至于发那么大火吗？才刚来就要走？”江浩川还带了些脾气了。

吴玉莲看了一眼江浩川，继续冷言道：“你就是来视察你老子和你妈吩咐我做的事做完了没有，是不是？我告诉你，刷干净了，你拿去吃饭都没问题！”

“生什么气啊？自己尿的尿当然要自己倒，我妈那么大年纪了，腿脚又不方便，你还指望她给你倒？”

“你是死人啊？我怀着这么大肚子，你不会帮我倒啊？外面风大雨大，你叫我一个怀着九个月身孕的孕妇去那陡峭的河板倒尿，你好有出息啊！我刚才在南坡上摔了一跤，要不是天可怜见，孩子就没了！”

“你跌跟头了？没事吧？我看你好像没事的样子，好了，你别生气了，下次我帮你倒，你再住几天！”

“滚滚滚，去忙你的吧！视察也视察过了！”

“小舅妈脾气还不小，小舅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帮妇人家倒尿呢？”小姑站在门口说道。

吴玉莲听到小姑的声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又继续看起了书。

“出来吃饭吧！饭好了。”大嫂端着菜走进堂屋喊道。

小姑听了连忙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江浩川拉着吴玉莲示意她去吃饭，吴玉莲却仿佛粘在了床上，一手托着腮，胳膊压着床边梳头台上的书，一手翻着书页。

“好了，消消气，吃饭了，你不饿，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饿了！”江浩川小声劝道。

吴玉莲无动于衷地坐着。

这时，大嫂的闺女，才一岁的江茹莹走到吴玉莲身边，摸了摸吴玉莲的孕肚，喊了声“妈！”

“喊‘二妈’！”江浩川纠正道，“你看，孩子都来喊你了，快去吃饭吧！”

才二十三岁的吴玉莲被小茹莹这一声“妈”叫暖了心，她摸了摸茹莹的头，看着茹莹纯真可爱的脸庞，吴玉莲满腔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强忍着眼泪，露出微笑说：“二妈不饿，茹莹自己去吃！”

“宝宝！”茹莹指着吴玉莲的肚子，摸了摸，开心地说出了两个字，又抬头看着吴玉莲喊道：“妈！宝宝。”继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嫂走了进来，先叫了江浩川去吃饭，自己坐在了床边开始玉莲。

“二妈！别生气了，怀孕生气对孩子不好。你看你，这么瘦，对孩子很不利的，胎膘养不好，孩子也不健康，出去吃饭吧！”大嫂本是外省人，说话口音夹杂着很浓的外乡音，说的既不算普通话，也不算这里的方言，听着还挺奇怪的。

“大嫂，你也是他们家媳妇，他们家也是这样对你的？”吴玉莲关上房门小声问道。

大嫂想了一想，江浩山瞒了她八岁的事情很江浩川瞒吴玉莲三岁的事情倒是差不多，其它可就天差地别了，想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婆婆可是把她当公主一样地伺候的，想到这儿，大嫂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我们不太一样的，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毕竟我是上门媳妇。出去吃饭吧，待会儿，饭菜都要凉了！”

吴玉莲看着大嫂的表情，再听了她的话之后，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一样，怎么会一样？”

大嫂扶着吴玉莲走到桌边，一张八仙桌上，大家吃得吃，喝得喝，桌上的江浩川丝毫没有因为吴玉莲还没上席而感到一丝不安，仍旧大口喝酒，大方地敬酒，和众人交谈发出爽朗的笑声。

“二妈出来啦！我去再拿一套碗筷！”和江浩川坐在一起的江浩山说道。

大嫂把吴玉莲扶着一直到坐下，自己坐在旁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茹莹啊，到二叔这里来！”江浩川喊道，江茹莹迈着小步子跑了过去，被江浩川抱着坐在腿上，“真乖！来，二叔喂你喝豆腐羹！”江浩川舀了一勺豆腐羹放到嘴边吹了吹，喂到茹莹嘴边，动作十分温柔。

“他还挺会照顾小孩的，等我的孩子出世后，他应该会比我会照顾吧！”吴玉莲看着江浩川喂着小茹莹吃东西的样子，心里想道。待江浩山拿来碗筷，吴玉莲也盛了一碗豆腐羹，想着也给自己的孩子喂一点。

小茹莹吃得嘴边都是豆腐羹，江浩川就用茹莹的小围兜帮她轻轻擦拭，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喂孩子吃东西，抱着孩子的样子令吴玉莲又感受到了他作为男人的温情。

“小舅妈吃得蛮多的嘛！这一碗盛了，我们都没得吃了！”小姑夫说道。

“人家二妈才来吃，刚才不是一大盆的嘛！不是全被你们虎狼似地吃掉了！”大哥江浩山终于发表意见了。

小姑夫被回得说不出话来，一直往嘴里塞饭！

“我再去盛一盆，锅里还有，二妈怀着孩子呢，要是吃得下就多吃一点！”大哥又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豆腐羹说着。

“谢谢大哥，我吃一碗就够了，某些人饭量大，就给他吃吧！要吃自己去盛，大哥你起来做什么？”吴玉莲看着小姑夫讽刺道。

“我去，我去！”小姑夫瞥了一眼吴玉莲，被吴玉莲的眼光吓了收回了目光，顺手从大舅手里夺过了豆腐羹，“大舅，你坐下，别老跑来跑去的，你拿别人当公主伺候，她就会拿你当奴才使唤！”说完便端着盆儿走了。

“也难怪小姑手这样粗糙难看，原来都是在家被小姑夫当丫鬟使唤的！”吴玉莲看着小姑浅浅地笑道。

江家饭桌上顿时静了下来，没人敢回话。

许久，江浩川才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话多呢！”

这时，小姑夫端着豆腐羹进来了，吴玉莲趁机说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再来管我！”

“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江妈说道。

吴玉莲左手捧着碗，右手拿着勺子低头喝起了豆腐羹。

“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们八抬大轿请姑奶奶来，姑奶奶都不来！”吴玉莲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