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惰性，垂涎三尺地盯着眼前的禁果。

——影成

“情报嘛？”影成顿时展露了一抹看似阳光的微笑。

郁蓝赶紧再度将刚挺立的腰板弯下，像被严刑逼供的犯人似地结结巴巴道：

“没，没错。”他的俏脸微红，“拜托了，影成先生，这对我的意义十分重大！”

“那就没办法了。”影成时时刻刻都眯起的眼睛露出了冰山一角，一抹无微不至的关怀随风而起，他一把按住郁蓝的肩膀，笑道：

“请坐吧，我们慢慢讲。”

郁蓝不敢辞去影成先生的动作，但也不失礼貌地道了声“非常感谢！”

这些异于常态的举动不是因为郁蓝仪表堂堂或者好面子，而是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对自己乃至一生的意义，都特别重大。

何曾几时，他也是个混迹街头的不良少年，以满嘴的道德与法治使多数年少气盛的人鼻青脸肿，丢失一身的骨气与曾经幻想过，憧憬过的梦想。

但在那晚过后，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夜幕之下的遭遇，让郁蓝从此淡泊仇恨，重新走上与东风相伴的正规之上。

影成先生也曾是一名心狠手辣的魔人，但或许是时间冲淡了残暴的暗礁或者是厌倦了腥风血雨，他建立了一家甜品店，表面上不论是服务员还是店长都彬彬有礼，气质非凡，实际上，这些人与影成先生的命运相仿，也都双目猩红，步行之处尸横遍野。

但接纳他们的，改善他们的，也都是影成先生细腻且朴实的温柔。

郁蓝品了一口茶，舒张的毛孔与不变的香气令他不由自主地回归从前。

“你很喜好杀人吧，但是喜欢猎物的惨叫，还是撕开其皮肉的那一瞬的快感呢?”影成一步步靠近遍体鳞伤的郁蓝，恶魔面具下的一双血眸更是冷酷无情，似乎是在蔑视黏在脚底的蚂蚁。

但从颈椎骨冒出的，浑身布满锐利尖刺的蓝色触手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意识。

“你的话。”步入高中年龄的郁蓝披着一头纷乱而潮湿的头发，仔细一瞧，或许都能发现，还有根根花白的发丝掺杂其中。

“太多了！”

面对着郁蓝如猛虎般气势汹汹地扑杀，影成的双目依然冷清，他随意地遍去头，像是要避开蚊子的骚扰。

“轰隆！”

作响声在小巷里来回折腾，似喝醉酒的壮汉，郁蓝见牙龈已然传来一股酥软的触感，就得意忘形地奸诈一笑，猛然上升的下颚骨却不自觉地，宛若停电的电梯般停滞不前。

“轰隆！”

又是一道如雷鸣乍现的爆炸声惊艳四座。

影成皱着眉，瞥了眼肩膀衣服上的一排排牙印。

而他那踢毽子般随意踹出的左脚，也还漂浮着淡淡的青烟。

郁蓝的身体深陷即将土崩瓦解的墙壁之中，涌上喉头的血腥气味使他的头脑晕眩，别说再次扑上去似疯狗一般输出，现在的他，连爬出大坑的力量都子虚乌有。

“你的速度……”即便是如此狼狈不堪，郁蓝还是难以置信地张开血流不止的小嘴。

从他第一次分裂触手攻击影成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现在，郁蓝就感到眼前这名男人散发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蛊惑着郁蓝绷死的肌肉力量，每一次挥出的寸拳都仿若提着千斤顶，就像是见到猫的老鼠，被玩弄于掌控之间，最后再一并吞下，潇潇洒洒地剔着牙离开。

他是上帝派来擒拿自己的恶魔吗?至始至终，郁蓝一直抱有如此想法。

“但如果不是。”郁蓝心中喃喃自语着，被血液染满的眼角瞥向缓步走来的影成，“那就是我不能涉足的范围了。”

影成在距离郁蓝只有一米之差时停止了脚步，他叉着腰，忍不住地感叹道：

“魔瓣运用的倒是无可挑剔，但你的体术，未必也太差了，就要被敌人剥削了魔瓣，你的能力，几乎等于凡人。”

“烦死了，胜者的话永远都这么啰嗦。”郁蓝一声骂下，模糊不清的口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要杀要剐，你不是样样精通嘛？”

战争的最后，昂头挺胸的永远是正义的胜者，低头认错的永远是邪恶的败者。

这一点，郁蓝再清楚不过了。

他闭上眼，却没有丝毫绝望。

来到第五区，本来就是一场豪迈的赌博，至于是死是活，他倒也不在意。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影成的话语惊醒了郁蓝，当视野重回光明时，却见一张毫无遮拦的笑脸，要不是郁蓝见他的嘴边残留着胡渣，肯定会泛起泪光闪闪的眼睛，以为是天使的慰藉。

“怎么，还要在杀人灭口的最后挂上圣洁的外衣?”但郁蓝还是板着脸。

影成干笑一声，拍拍郁蓝散架的肩骨，细腻地柔声道：

“我只是想用残暴的手段教育你罢了。”

“哼?你当我还是看子供向动画片的热血男儿吗?”郁蓝不屑地挑起眉头。

在旁人看来，郁蓝的举动无疑是自动撞上死神的镰刀。

可谁知影成的笑容未变，反而愈加温馨，简直就是田地上看见成熟的麦芽而傻笑的农民工人。

“人世固然有百般挫折，但也不妨还要许许多多的春夏秋冬。”

郁蓝的瞳孔一颤，点点泪光闪烁而起，犹如在海面上倒映着的星星。

“所以放下仇恨的担子，毕竟我们，来日方长，人生还有旅行，和你意想不到的人。”

郁蓝忍不住地黯然泪下，冥冥之中，他仿若又一次看见最初的那个男人，那个会牵起自己与哥哥弟弟的手，漫步在夕阳西下的男人。

那个被称为牧师之前的男人。

点点白发欢腾地被风儿吹拂着，又被黑色渲染着。

“嗯。”郁蓝笑了，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对了。”影成从腰包里拿出一张黑白相间的名片，“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叫影成，来自第一区，现如今步入第五区，开了一家名为鸟笼的甜品店，请多多关照！”

一口淡淡如风的茶完毕后，郁蓝回归现实，他庄重地坐稳身子，清了清嗓子，开口笑道：

“能告诉我为何草蛇会出现在第五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