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到玉琮的时候,平时能说能笑的寒寂半天没说话。
他是真没想到她能回来。
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冲上去一把抱住玉琮,竟然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玉琮由他抱着,她知道他担心她不回来。他甚至是抱着此生再不相见的悲壮送她走的。
她走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出城门,早早就背过身去。他知道他转身是拭泪。
“云慕,跟你讲个笑话。”寒寂眼圈红红地说。
“什么?”玉琮笑着问。
“你走了以后这几天,我流的泪居然比之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你信吗?”
“为什么?”
“就是总被风沙眯了眼睛啊。”
“大漠是风沙多。”玉琮笑他。
“别笑话我了,以后再也不哭了。”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因为你回来了啊!我是天下最幸运的人!”寒寂心里确实这么想的。
“我们去骑马好吗?”寒寂建议。
“走!我喜欢骑马!”
寒寂牵着自己的马过来,“来,琥珀,见见你的新主人。”
“你要将它送给我?”玉琮喜出望外,她早就看上琥珀了。这匹马全身枣红色,颜色浓烈,身上的鬃毛像毛刷一样整齐坚韧。
它有野马的烈性,却又特别通情达理,不是随便耍脾气的那种牲畜,是一匹情商极高的马。
“这是我的最爱,除了你。”寒寂说,“你可要好好对它!”
“嗯。放心!”玉琮认真地点头。
“这是我的最爱,你可要好好对她!”寒寂用手拍拍马脸,对着马的眼睛认真地说。
这马果然通人性,点点头,然后看向玉琮。
玉琮又一次被这匹帅帅的骏马折服。
“要不要同乘一骑?”寒寂邀请云慕。
“不要!我还要和你比试一下谁骑得快呢!”玉琮露出一个不服气的笑。
“哦哦哦,好好好,我领教一下大小姐的骑术。”寒寂赶紧说。
“让你服气。”
“好。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不能为了赢我就不顾章法。”寒寂担心她受伤,毕竟她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玉琮性格里有男孩子的成分,爽快大胆,又很聪明,能更快地掌握一门新技术,并加以运用。
就拿开车来说,平时,人们都用“女司机和戴眼镜的男司机”来形容这个群体驾驶技术之弱,但玉琮,比一般男人更善于驾驶汽车。教练骂遍了所有女生,唯独没有骂过她。她学车三天,教练就让她参加考试了,而且那个很多人要考两三次才通过的驾考,她一次就过了。
所以说,玉琮对骑马也特别向往,她喜欢驰骋的快感。
寒寂牵出另一匹马,两人分别上马,开始了一番较量。
初春的草原,一片嫩嫩的青色,广袤无垠,宽广平坦。草原的风没有北方冬天的凛冽,送来扑鼻的芳草气息。
天上的云彩在加速的跑开,时不时出现的羊群,也像一团团棉花一样,很快躲到了身后。
“驾!”
“驾!”
两人不断快马加鞭,远处传来牧民的歌声,不由得心旷神怡了。这一刻,什么爱恨情仇,什么江湖恩怨,什么失恋,什么男人……全都抛到脑后,犹如神仙一般自由自在。
说是比赛,寒寂一直跟在玉琮后面,怕她出现危险。他也是开心的,比任何一次骑马。就是当初赢了草原第一骑手的称号,也没有现在这么开心。
“啊!”玉琮一声尖叫。
一棵枯树拦在路中央,玉琮这次和琥珀竟失了默契,她想放慢速度,琥珀却领会错了意思,竟然加速跑去,玉琮身体一歪,从马上就飞了下来。
寒寂这还神游天外,突然看到玉琮摔下来,一脚蹬在马背上就朝玉琮跃了过去。
万幸,在玉琮落地前,接住了她。
他抱住她,一手护住她的头,那股冲劲让他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停下时,玉琮在下,寒寂在上,就愣在那里几秒钟。对视的时候,他恨不得时间静止,就这样看她一辈子,好美!好心爱!
“唉,看够了吧,起来吧!”玉琮说。
“看不够。”寒寂起身,拍拍身上的草。
“你没事吧?”两人又同时问对方。
“我没事啊,不是你救得比较及时吗?”玉琮抬眼一看,发现寒寂脸上画了一道血痕,邹起眉头,“脸上划伤了。”
“在哪?”寒寂问。
“这里。”玉琮伸手指到寒寂脸上,寒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是不是欠我两条命了?”寒寂说。
玉琮抽回手,低头说:“我知道。”
“那你怎么偿还?”寒寂逗她。
“还要还啊,真小气!”玉琮耍赖。
“那当然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不是你们中原一向的规矩吗?”
“那就大恩不言谢呗!这也是中原的说辞。”玉琮调皮地笑着。
寒寂目光又开始肆无忌惮地落在玉琮脸上,玉琮羞得满脸通红。
“这位王子,以后看我要收费了。”
“好啊,一头羊换看一辈子。”
“那太亏了!”
“那就把羊换成一个男人,如何?”
“切!”玉琮不理他了。
“说正经的,以后不允许你骑马这么快了,虽然亦步亦趋很开心,但是我这心一直在嗓子眼提着。刚才已经飞出来了!”
“我看看掉在哪里了?”玉琮开玩笑。
“掉在这里了。”寒寂指指玉琮心脏的位置,“收不回去了,怎么办?”
这话不好接,玉琮站起来,拍着身上的草屑,寒寂也连忙帮她拍。
“唉,我说真的,你以后骑马,不能让马跑起来,你还没有掌握熟练,就像你们常说的,还不会走就想跑,那不是要摔跟头?”
“好啦,记住啦,以后不会了,别啰嗦了。”玉琮知道他不放心自己。自己这次确实有点托大,不够慎重。性格里莽撞的一面,又流露出来,这点,倒是和草原的汉子们相契合。
“对了,你父王有没有因为寒月的事情难为你?”玉琮突然想起来。
“哥是谁啊,当然不会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哥已经把寒月此行说得天花乱坠。父王现在已经梦想着将来主宰天下了。”
“哈哈哈,你可真能忽悠。你把妹妹送到天水界,就想着把天水界吞并了?”
“我说,妹妹嫁的这个人,很可能是天水界的最高统帅的继承者。天水界是什么地方,比咱们月奴国发达一千倍,不用脸上晒得通红皲裂,不用再冬天担心没有粮草蔬菜,多么安逸。月奴国之所以中间有个奴字,还不就是一直对人家俯首称臣。但是妹妹此去,我们打翻身仗的机会就来了。她嫁给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将来继承大统,妹妹就可以母仪天下,她生的孩子将来又会继承大统。那个时候,父王就可以看到天下皆为自己的子孙、子民了。”
“哈哈哈,这移花接木、偷换概念的本事也是没谁了,你这是典型的坑爹啊!”
“坑爹?天水界的专属名词吗?”
“就算是吧。”玉琮搪塞说。
两人边说边笑,寒寂把马牵了过来,“还敢骑马现在?”
玉琮刚刚摔下来,确实心里发怵。被他这么一问,更有些胆怯,便摇了摇头。
“我和我同乘一匹马回去吧?”寒寂问。
玉琮还没回答,寒寂赶紧又补充,“我保证规规矩矩的。”
就这样,两个人同乘一匹马回营帐,另一匹马跟在后面。一路上微风拂面,玉琮的头发飘到寒寂的脸上,“好香啊!”寒寂忍不住说。
“你闻到的是草的味道!你别忘了我刚从地上滚了半天。”玉琮揶揄他。
“才不是。”
君麟心中自责,寝食难安,本来就瘦,这下更是随风倒了。
但他又知道一时半会无法挽回。他决定将兵马带回建邺后,再找机会单独出来,到月奴国,请求云慕回去。
他想了,要拿出最大的诚意,请她。他甚至想到向父皇请一道赐婚的圣旨带在身上。转念一想,又像是在胁迫她,便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是用诚心吧,到时候她若还是执意不肯,那我就不做王爷了,我陪她在边关呆一辈子。
可是,还没等君麟有所行动,玉琮就不得不会天水界了。
她的干爹被皇上抓了起来。
这还要从玉琮和君麟走后不久说起。
皇后赫岑的肚子也真是争气,几十年不见收成的土地,居然长了庄稼。皇后也有喜了。
皇上自然也很高兴,几乎一天一家地安抚着,对谁都不偏不倚。
但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让皇后心里舒服。
“嬷嬷,你看,哀家也有喜了,但终究比畅妃的孩子小了两个月,你说怎么办好?”
“皇后,咱这娃娃是嫡出,别说小两个月了,就是小两岁,咱们被立为太子,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别的嫔妃倒是不用担心,可是要知道,她是畅妃。而且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始终没有消失,皇上要立她的孩子做太子。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身孕,但是哀家诞下男婴,也不是畅妃的对手。”
“娘娘担心的也是。要不您等皇上来了探探他的口风?”
“好。”
当晚皇上便来到赫岑的殿内歇息。
“皇上,今天一天可还劳累?”
“还好,你更辛苦。”皇上安慰人也很有一套.
“臣妾为天水界孕育子嗣是荣幸,不辛苦。只是这孩子,出生以后年纪很小,而皇上与臣妾已经中年,臣妾有些担心他的将来。”
皇上一听,这套说辞,怎么和当初畅妃的一模一样?后面皇后再说啥,他已经有了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便开始打哈哈。
“我们都还是壮年,皇后不必忧虑。”
“皇上,外面传言很盛,臣妾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既然是传言,何必信它?”皇上怼了回去。
皇后并不死心,“可是,这些传言,容易让人误会,有些人说畅妃想让自己的孩子当太子,不分尊卑,我也知道畅妃妹妹一向安分守己,没有太多花花想法,所以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你既然知道畅妃安分守己,你还担心什么?再说,畅妃生的男孩女孩还不知道呢。朕现在特别想要一个公主,看看你俩谁能给朕生一个公主出来。”
皇上的话明显是在避重就轻,皇后心想,我好不容易怀上宝宝,怎么能生个公主呢?都说母凭子贵,没听说过母凭女贵。
“可是臣妾想要一个男孩,都是养儿防老啊。”
“你又不是寻常人家,还担心老了没人伺候吗?朕的公主都很乖巧,朕更喜欢。”皇上说。
“……”皇后竟然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皇上被这样难为了几次后,就不大到皇后宫中来了,这让皇后更加毛躁焦虑。
“赵嬷嬷,你赶紧想办法,哀家觉得畅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得了。”皇后起了杀心。
“娘娘,正好,最近奴婢听说一件事,还没有搞清楚真假。”
“说来听听。”
“奴婢听说,畅妃娘娘,在没有入宫之前,是宁波一带远近闻名的美人。家底不算殷实,但是追求的公子土豪却不少。可是这个美人哪一家都看不上,因为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相好。”
“噢?我还真没有听说过她的历史,不,野史。哈哈哈。”皇后一笑。
“都是他们感情情比金坚,但是两人后来有了一点误会。当宫里招宫女的时候,这个畅妃竟然报了名。然后就被选到了宫里。来到宫中,很快就被皇上相中了,这个娘娘也就知道了。”
“这段当然知道,省略掉,赶紧说,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不死心,竟然追到了建邺。”
“噢?现在还在建邺。”
“他不光在建邺,在宫里还很有名。他就是墟肆的老板,李老三。”
“啊!是那个卖酒的?”
“是的,娘娘,就是娘娘醉。奴婢曾经出城时,留意过这家酒庄。他们门外有一面巨大的锦旗随风招展,给娘娘醉打广告。这广告上的女人,长得就很像畅妃。不过,这老板,肯定也怕事情败露,被撵出建邺,所以这女人的画像又不完全是畅妃,和娘娘您还有一点神似。因为酒的名字正是娘娘醉,我想他也是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吧。”
“这个事情有意思了。”赫岑的脸上荡起一抹阴阴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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