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父亲也没有影响他的发财之路，他为何会派人监视他？十年前的惨案，他又为何会屠杀这么多无辜的孩子！”

“世事难料，或许那时候，他们有许多我们无法揣摩的矛盾……”

“连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

“关鹤然这个人，生性多疑，睚眦必报，手段凶狠，只要他想要的，所有人都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替父亲报仇！”

“孩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在这里十年了，也思考了十年，世事无非是爱恨之念所生的争端，不爱不恨，也就没有了争端！”

“不爱不恨，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至少，可以保命——”

“这么苟延残喘得活着，你觉得有意义吗？”

胡峥嵘的眼睛晃了一下，宋秋灵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只感觉如今此人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动力。

“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出不去了，倘若你能出去，替我向令尊问好。”

“问不了了……”宋秋灵空洞地看着前方。

胡峥嵘盯着她，很好奇。

“他被人陷害，已经过世了……”

没有听见惊讶的声音，胡峥嵘瞪着苍白浑浊的眼睛，愣了许久没有发声。

然后，把头深深埋在他肮脏的头发里，这种无声的痛苦，比任何啜泣都来得刻骨铭心……

“世事无常，”等他在此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大约过了漫长的五分钟，这五分钟，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沉淀在对宋屹恺深深地悼念之中，“节哀顺变……”

宋秋灵看了看他，无奈摇头，在这里十年，他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废人了。

“所以，这十年间，你从未与外界有过任何联系？”

“很少。”

“很少？也就是说，有人与你联系过？还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我曾经的旧相好，倒是托人带进来一些信件……”

“旧相好？你是指——胡太太？”

“嗯，如果她还承认的话……”语气里满是无奈，“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对她有愧疚，她与我，倒也不计前嫌，只可惜，我再也没机会对她说，‘对不起’……”

“所以，胡太太知道那个胡峥嵘是假的？”

“同床夫妻，就算外表易容得再像，品性习惯也不可能一模一样，迟早会发觉。”

“她怎么发现你在这里的？又是怎么联系到你？”

“这女子极其聪明，只可惜，脑子都用在赌钱上了。后来，她托人查到了我在这里，贿赂狱卒，把信件缝在衣服里，这样送来过几次，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后来不知道为何，就再也没来过……怕是自己生活也苦，狱卒要的也越来越多，没有钱再贿赂他们了，哎……”

“你的女人在外如此受苦，你为何不做一番努力？”宋秋灵心里有些别扭。

“我都这样了，改做如何努力？”

“要是我，宁可一死了之，也不要在这里做个阶下囚！”她有些生气。

“我也想啊，孩子！可是，现在上海知道十二月惨案的人，或许都已经不在了！我苟延残喘地活着，总希望有一天能够出去，能够告诉世人这个真相啊！！”

宋秋灵不再言语，看了看他，心里倒也似乎有一丝心疼和可怜。

“关鹤然为何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