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巧哦。”
夜洛讪讪地转头,对上柳霏儿圆瞪的大眼,硬挤出了笑容的与她打招呼。
此时周身竟是与他们错身而过,或是一同奔逃的人们,脸上皆带着惊慌失措不已的神情。
东门已破,可离这富贵乡却还有一段距离。
平时享尊处优的人,此时却都是没命的朝着反方向奔跑,想逃离这座已经在火海里失陷了的城池。
夜云泽和夜洛等人自然也在其中。
柳霏儿亦然。
“霏儿,这件事我稍后再向你解释,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儿,快走!”
柳霏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洛,呆滞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旁边的傅容有些心疼,但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伸手拉住了柳霏儿,傅容在张伯和张婶的帮助下才勉强跟上了前面夜云泽和夜洛的速度,裹挟在了混乱不已的人群之中,片刻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古溪城破,后蜀雄军万骑的铁蹄,终于踏破了北周的边门。
北周在高祖于乱世中建国初起,为表其志,都城便始建于东郡之内的九原,传下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自此后,北周历代君王皆承志。
直到如今的文昭帝,一道圣旨,随着数位誓死进谏的老臣的性命,这已在九原落地生根百年的都城,便这样迁到了繁华富庶的南堰建安。
文昭帝生性昏庸残暴,手中又实握军权。
朝中就算有异议,可伴随着无数的鲜血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迁都,便毫无转圜的余地。
只是如此一来,东郡就从原先北周的军政一体中枢要地,变成了现下再也不受重视和被忽略的边陲州郡。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东郡与新朝之间的矛盾更是愈演愈烈。
最后甚至都走到了与敌国勾结,反叛起义的这一步。
东郡上下卖国通敌,夜云泽和夜洛自然是看不起,但如果不是因了那个人,那这天下,他们才是最希望文昭帝覆灭的人。
北周在文昭帝手里,早已经残破不堪。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
……
“郎君,喝点水吧。”
张婶扶起了靠墙的傅容,心疼的喂他喝水,那是张婶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清水。
“我没事的,张婶你不用担心,先生、阿蛮和霏儿呢?”
就着张婶的手小小地喝了一口后,傅容就停下了,在抬头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夜云泽和柳霏儿几人的身影后,语气里就有了一丝着急的对张婶问道。
“夜先生和蛮蛮出去探听情况,顺道也得找些食物回来,至于柳姑娘,老奴不知。”
说前半句时还好,但一提到柳霏儿,张婶的语气立即就冷了下来。
傅容暗叹了一声,当下就也不再多问。
古溪城破那日,因了傅家家境微薄,所以家院自然也是在边缘处,而这在那天却是救了大伙一命。
等到万骑先锋部队扫荡到了北门时,夜云泽和夜洛他们早都已遁入了城外的深山老林之中。
这还是有夜云泽和夜洛带路,与向着官道奔逃的大多数人背道而驰,两人轻车熟路的便带领着傅容几人摆脱了追兵。
山洞干燥,可不知从哪儿渗透的水滴声却还是那样的清晰。
在忽然安静下来后,那滴滴答答的声音更是仿佛就落在了耳边。
气氛,有些紧绷。
“大哥、张婶,我们回来了,你们看我们带回了什么。”
而就在傅容和张婶竟破天荒的各不让步时,山洞外却突然响起了夜洛轻快的声音,登时也就把洞内的紧张给化解了。
“回来就回来呗,瞎喊什么呢。”张婶扭头,朝着外面大嗓门的吼道。
几声衣袂拂过了草木的窸窣声过后,洞口就出现了两道人影。
与依然是身披月青色长袍的傅容不同,此时从洞口走进的两人则是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其中那黑脸的瘦小少年,更是一身的补丁。
这自然就是乔装打扮后的夜洛了。
“张婶,你看这是什么?”
面对张婶的怒吼,夜洛早就习惯了,此时也只是笑嘻嘻的故作神秘道。
张婶不解,但却还是顺着夜洛的话往她手中的草篮看去,只见里面此时正零零落落的放着几株枝叶。
“这是什么?”
张婶皱了皱眉的看着夜洛问道,不知她这卖的是什么关子,这几片叶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张婶,这是张伯在山里找到的草药呀!”
张婶一愣,随即也望向了夜洛身旁的张伯,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自逃到了山中的这几日,夜云泽和夜洛等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不说一直在耕作和务农的张伯、张婶,就连娇生惯养的柳霏儿,除去一开始的那几日发作过一回大小姐脾气,糟蹋了大家一日的粮食,随即就被夜洛和张婶饿了好几顿后,现在可也消停了,人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傅容却就不同了。
他本就是身体抱恙,在城破那日,连高烧都还没退尽,其后又是这般一场动乱,身体与心神都已经达到极致。
可偏偏有人还不放过他。
在夜洛和张婶面前,也许柳霏儿还会下意识的收敛一些,但在傅容面前,那简直就是又哭又闹。
“表哥,你骗得我好苦。”
“夜先生和夜洛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表哥,你太让我失望了,等和父亲会合后,他一定饶不了你。”
傅容本就病体未愈,又经柳霏儿不分时间的胡搅蛮缠,身体自是每况愈下,到了昨天早上更是直接昏迷不醒。
若不是这样,张婶也不可能会对柳霏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直把这大小姐给骂哭了。
而张伯也不可能会冒险去到深山之内,就只为找这几株能救命的药草。
“这几株翎羽草能缓解郎君的风寒,一会儿你就把它们都熬成药汁给郎君喝了,郎君不会有事的。”
张伯把夜洛篮子里的草药交到了张婶手上,顿了会儿后,才避开了傅容投来的目光,低声对张婶说:“镇上的消息,夜先生打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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