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要不要把领带系一下?”
莫深慢条斯理地望了一眼前座,丁超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竟然猝不及防地对视,吓得他脖子一缩。
“不必,就这么放着。等去了公司,会有人系的。”莫深闭了闭眼,脑子里回想起前一晚的烤肉局。
各怀心思的六人落座时已经时间过了正常饭点,其他桌的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去,却不知道好戏才刚刚上演。
得到开酒的“暗号”,老板娘就为这桌熟客带来了三箱啤酒、五瓶真露,又附上六个杯子,两个起瓶器,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几人的表情,和旺仔来了个意味深长的对视。
旺仔率先站起身,开了一瓶真露,给几人的小口酒杯中都满上。
“来来,今天咱们庆祝一下!庆祝咱们sea&fish演出圆满成功!这第一杯可得干了!”旺仔率先举杯,却见对面三人浑身散发着一副尴尬的气息。
孟殃夹在中间,靠里坐着抱着手臂一动不动的莫深,靠外坐着浑身戒备的周廖。都是迟迟不碰杯。
旺仔正愁怎么把话题延续下去,一旁的大白全神贯注地把两碟五花肉都放在烤盘上:“不这么坐着还没发现,你俩今天穿得还挺像。难怪能在这儿凑一局。”
接触到炭火的肉发出滋滋的响声,莫深慢慢抬起头,转过身来。
果然,身边女孩儿一旁坐着的年轻男孩,今天也穿着白衬衫,打着比他小一号的领带,正也抬眼向他望来。
眼神阴郁,浑身却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孟殃回头先是看了她一眼,之后转向另一边。
女孩仿佛对身后的注视置若罔闻,只一瞬间被周廖歪了的领带吸引住了。
怎么就这么随便系着?
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然后绕到男孩的脖子后,耗时一分零一秒,当着莫深的面,从善如流地完成了替人整理领带的动作。
莫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整洁如新的领带,额角一根血管仿佛随时随地要炸裂开来。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先于众人一步,一饮而尽。
杯子和桌面碰撞的瞬间,周廖皱了皱眉,孟殃也感觉到异样,回过头来。
“莫先生,你干嘛?”
“庆祝你们今天演出成功,”莫深转过脸来与孟殃对视,眼中觉察不到一点思绪:“也祝贺我圆满完成海角三十七号的任务。”
女孩听到这话,浑身只觉得血气向上涌,她孟殃兢兢业业完成了别人硬塞给自己的任务,怎么反倒在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像是受了怎样的煎熬似的。
孟殃端起眼前的酒杯,全程瞪着莫深一饮而尽,把对面的e神旺仔和大白都看得呆了呆。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旺仔率先回过神来:“哎哎哎殃殃姐,从现在开始我可给你数着数了,三杯倒,你可还就剩两杯了。”
孟殃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烦闷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烤你的肉。”
莫深终于转头来看了看她,盯着她若有所思。
*
一个小时后。
经过三杯酒精刺激的孟殃已经有了80%的醉意,她努力睁开眼,使劲瞧了瞧眼前的人,一下就看见了周廖耳朵上的助听器。
很快,像是触动了不该触动的阀门开关,回忆像洪水猛兽一般向她侵袭而来,心口仿佛遭受了钝痛。
孟殃两只手死死抓住周廖的肩膀,低下头去。
周廖一愣,声音带着酒精味的沙哑:“怎么了?”
“阿廖,我对不起你。两年了,我真的对不起你!”孟殃脸朝下,扶在他的膝盖上,像小鹿一般低低呜咽起来。
莫深夹肉的手一顿,旺仔、e神和大白三人面面相觑。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殃殃。”周廖的手轻轻拍着孟殃的后背,眼里是入骨的温柔。
“如果不是我,你的耳朵就不会有事,都怪我……”少女死死拽着少年的衣服直起身来,再抬起头,整张脸满是泪痕。
周廖正准备接着安慰,却见怀中的少女眼睛一闭,看起来是哭累了,直接睡了过
去,整个身体向后一歪,莫深皱了皱眉,从身后扶住。
周廖抬眼与莫深对视,莫深一双眼睛深沉得见底,周廖淡淡吸了口气,脸别向一旁。
“周先生,麻烦你跟我出来一趟。”莫深招呼老板娘要了一个靠枕和毛毯过来,安顿好孟殃,后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周廖稳了稳心神,终于是跟了上去。
莫深的步子频率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迈得很大,以至于人已经走到停车场的车前,周廖却刚刚从拐角处冒出影子来。
莫深披一件西装外套在肩上,靠在车门处,点燃了一只德国春泉。
因为音乐剧演员在饮食和生活习惯上都有着严格的把控,莫深每个月只有会抽这一根烟,还是大学时期在德国养成的习惯。
“你早就猜到两年前在天涯酒吧唱《听你》的女孩是她了吧。”男人冷不丁开口。
周寥的脚步一顿。
“莫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会多问。”莫深不过吸了几口,并不入肺,便掐灭了烟灰:“
“我更多想知道的是,你们两年前……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我与她的私事,恐怕莫先生无权过问吧。”周廖刻意保持着一份疏离,听到这里,更觉得不该跟一个陌生人说更多多余的话,想要往回走。
“我想你应该知道,即便通过了试镜,也得过体检这一关。一年八十六场的公演数量,我只怕你可能会吃不消。“男人认真说道。
“看来莫先生是高看我了。我对试镜的结果并不在意,输赢在我这里也是无稽之谈。“
周廖有一次转过身来,身边一辆车开过,灯光忽明忽灭,在周廖的脸上打上侧影:“我只是希望哪怕只有一次,可以在她面前扮演她喜欢的角色。”
“你是说,她明天也会去试镜现场?”
*
两个人回到烤肉店,却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酒过三巡,旺仔三人已经横七竖八到了一片。
旺仔早已将自己的使命抛在脑后,早已数不清孟殃灌了多少酒下肚,正抱着一旁的圆柱嚎啕大哭。
只剩大白残存着一丝意志,伸出手指着孟殃一遍遍重复:“姐,你……你不能再喝了。”
对面的女孩身上披着毛毯坐着,两只手捧着一张脸发呆,显然是中途醒过来一次。
大白轻轻戳了戳女孩的肩膀,孟殃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在餐桌上,应声倒下。
莫深沉默不过一秒,就大步走向前去,把外套罩在女孩的身上,让她的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拦腰抱了起来。顿了顿,他又找到她的包,一齐放在她的怀里。
“照顾好你乐队的人,我送她回去。”
看着男人怀抱中熟睡的少女,周廖正准备追上前,被e神一把扯住了腿。
动弹不得。
“你答应我只把她安全送到家为止!”被束缚住的少年终是不甘,努力向着门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莫深的脚步未停,但周廖相信,那个人,一定懂他是什么意思。
“不……不要过来,不要伤害我们。阿廖!阿廖!”莫深正把孟殃扶进车里,女孩就开始发出噩梦般的呓语。
男人想起周廖说过的那句“她常常会做噩梦”后皱了皱眉,继续耐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不过须臾一瞬,孟殃的双手突然挣扎起来,她猛地抓住男人垂下的领带,在副驾的小小座位前,一下拽至了身前,两个人的鼻子撞到一起。
女孩吃痛,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时间有十秒钟的静止。
孟殃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面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
眨了三次眼睛,咽了一次口水,女孩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没空买。”莫深发动了车子,一下子驶离了空旷的停车场。
因为身边有一个发了“酒疯”的副驾,即便是在四下无人的夜,马路要多空旷有多空旷,莫深的跑车还是开得难得地很小心。
这不,等到他们肉眼可见那一大片爬山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给他念念叨叨说着想要吃冰淇淋的事儿,也不知这其中有几分清醒。
“你就给我买一个吧,我很乖的爸爸,真的很乖的呜呜,我…你要是给我,给我买,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孟殃说这话时,眼神亮了亮,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莫深想了想,竟是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男人拎着一袋雪糕回到了孟殃家的楼下。
孟殃还懒懒地靠在副驾座上,眼睛半睁半闭着,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莫深瞧了瞧车门窗户里面,用钥匙打开了门,女孩直起身子,扶了扶脑袋,抬起眼来看他。
男人把一支雪糕递到她的面前。
“你要是答应了我的条件,可不能轻易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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