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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大佬啊!》第20章 涂钦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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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宁和牛犇是旧相识,在牛犇还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之时两人便称兄道弟,谈古论今。两人交往,打斗比试,刀光剑影间,没有南北之辨,没有国恨家仇,真真亲如兄弟。

彼时他们互为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有刀光剑影,却无国仇家恨。

牛犇对他很是赏识,赏识到国家大事都会咨询于他。他曾感叹,若是罗宁参军,南国或许会有与北国一搏之力。可惜罗宁志不在此,不愿参军,他只能带着南国士兵苟延残喘,死守莞城。

其实罗宁哪是不愿,他是不能罢了。

罗宁看什么都淡淡的,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淡然,尽管他自己本身只是一个杀手。但涂钦知道,他真是的身份更高,更隐秘,隐秘到同行三年的她也摸不清楚。

他对于牛犇,感情应该很复杂吧。毕竟明面上的兄弟,背后却无时无刻不在捅刀子。

南北两国,一衣带水,却又泾渭分明,两人生来便注定了对立。

涂钦曾问过他,“战争早晚会有结束的那一天,你想过要如何面对他吗?”

罗宁那时正在穿衣服,低眉耷眼的,很没有精神。他似乎只要在她这儿睡,第二天起来一准是这样,好像没睡醒似的。涂钦总想问问他,是她的闺房不够香,还是她的被窝不够暖,总觉得他一晚上没睡似的。

听了她的话,罗宁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她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罗宁总是这样,对于她的问题,要么随随便便“哦”应付一声,要么就用这种眼神看她一眼一言不发。

哦,杀手了不起哦。

牛犇为人刚勇,对待弟兄也是义薄云天。不知面对他时,罗宁心中是不是会涌出那么一丝愧疚?

涂钦总也不确定罗宁是否真的把牛犇做兄弟,毕竟他们两个把酒言欢,畅谈古今,聊的很是开怀。可一旦到了她面前,罗宁便总也不提他,若是她主动提起,罗宁要么冷冷的哦一声,要么就冷淡的点点头一言不发。

她总会在想,谁会打破罗宁脸上那种永远目空一切的淡然呢?他睡梦中喊过地“晚晚”吗?

画面一转,依旧是涂钦房间,两人分坐在桌子两侧。涂钦脸色低沉,罗宁倒是依旧淡然。

“你别冲动,许是情报有误。再等等吧。”罗宁开口,虽是这么说,但事情如何,他们早已心中有数。

三年苦战,南国早已支撑不下,派遣使者求和了好几次,甚至不惜割地赔款,俯身称臣,都被国师一口拒绝。筹谋了十年的战役,如果不能一统天下,单单夺了那么几座城,有何什么意义?

国师的野心昭然若揭,但他苦心筹划了十年,终究还是败了,败在了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手里,败在了他守护了十年的帝王手里。

国师一家独大,即便是忠心耿耿,皇帝也难以接受。趁着此次战役,北国皇帝联合南国,将国师一派连根拔起。

南国皇帝乐得坐山观虎斗,递了降书,割了城池,保全了帝王之名。

一朝之间,局势已定。

年轻的帝王赐了国师一纸离书,念他多年教养之恩,准他离京修养。国师不堪受辱,起兵谋反失败,被人发现吊死在横梁之上。

国师府一朝破散。

门外有一人尖叫,声音凄婉,“将军,我只是个下人,何必逼我?”

罗宁涂钦对视一眼,是邱毅的声音。

邱毅也是国师安排下来的,负责监督涂钦及其他人是否有反叛之心,也为他们出谋划策,是国师的得力手下。一双巧手,可以把死人化活,丑人化美。

她平日里绝不会如此失态,如今放开声音大喊只怕是在给她和罗宁报信。

两人对视一眼,瞳孔中倒映出的人影皆是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牛犇的声音亮如洪钟,夹杂的怒气滔天,“你们皇帝可什么都说了,盛子瑜这些年没少在我们南国安插人手。要不是这份名单,我还真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变圣手邱毅竟也甘心做了走狗。”

接着响起了兵刃交接的声音和连连的惨叫声。

涂钦皱眉,盛子瑜是国师的名讳。没想到皇帝为了灭掉国师一派,连安插过来的探子也不放过,直接一份名单给了南国,连逃命的时间都不留。

涂钦急忙打开窗,去推罗宁,“你快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门被猛的推开,一人冷着脸走了进来,止住身后跟来的人,“彭”的一声关上了门,“想走?要走哪儿去?”

罗宁拍拍涂钦的手,抬头淡然的看着牛犇,“你来了。”

战场上数年的杀伐造就了牛犇冷厉的面孔,但面对罗宁涂钦两人时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征战沙场的冷厉。今日,他看着罗宁,却是目眦欲裂,“你还有脸见我?”

涂钦哀哀地开口,“大哥。”

牛犇抬眼看她,“涂钦,你早就知道了?那样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口舌。这是他欠我们南国的,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

罗宁低下头,嘴角带笑,眼睛被垂下的刘海挡住,看不清颜色,“我早便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会如此之快,也没想到会是今日的局面。”

牛犇冷笑,“那你想的是什么?想我南国国灭,想我牛犇哭着喊着跪在你面前,求你不要杀我?”

涂钦缓步上前,“大哥,你知道的,罗宁不是那样的人。”

牛犇却像是被点燃了怒火,指着罗宁的鼻子骂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哪样的人?天知道我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心里是什么滋味!罗宁,你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南国有哪一点对不起你?”说着,牛犇脸上多了一丝嘲讽,“前几日我还在想着,战争结束了,你们小两口就可以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了。结果呢?罗宁,这便是你所说的兄弟之宜?”

说到最后,牛犇的语气减弱,似是无尽伤感。

罗宁低眼,张了张嘴,只叫了一声,“大哥……”

牛犇拉过涂钦的手,扯到一旁,“忘了他吧,大哥另给你找个好归宿。”

涂钦站在牛犇身后,和罗宁相顾无言。要怎么说呢?难道要告诉他,他们两个,两个他真心相对的人,其实都是国师派来的奸细?

北国皇帝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只交出了部分人的名单。或者说,只交出了国师亲信的名单。像涂钦这样单纯的杀人工具,这种不单为国师效忠之人,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罗宁闭上眼,声音略有些颤抖,语气决绝,“大哥,涂钦便劳你帮忙照顾了。只望来世,你我同处一国,再做兄弟!”

话音刚落,银光一闪,罗宁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痕。涂钦瞪大了眼,疯了一般跑过去,扶起罗宁的身子,神色张皇。

他竟是早已存了死志?

罗宁颤抖着伸出手,手心里握着一根银簪,递到她面前,嘴唇张合,似在说什么。

那是他花了半年军饷省吃俭用打的一只簪子,战争之余,每每对着它发呆。将士们怂恿他送出去,罗宁每次都摆摆手,脸色羞得通红。

偶尔有来怡香楼的客人遇见她,每每都要调笑两句,非要见到涂钦脸上飞过一抹红霞才肯罢休。

罗宁不近女色,能在他身边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所以在他们眼中,涂钦便是罗宁的心上人,银簪未来的女主人,会这样认为也是正常。她不以为杵,反而心中略微有些欣喜。

尽管她知道,那枚簪子的未来女主人不是她。

涂钦推开他的手,抿着唇,豆大的泪珠子便掉了下来,她不停的摇头,“罗宁,你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了你所爱之人,让你负疚一生。”

罗宁禁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失了衣襟,染红了涂钦的眼。他声音断断续续,隐约可见嘴边还有一抹笑意,尽管不甚清楚,但两人还是听的明白。他说,“涂钦,你不会的,好好活下去,替我……”

话未说完罗宁双手便无力地瘫了下去。

涂钦抱着他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己,牛犇沉默了半晌,走上前拿过簪子递到她手里,“别太难过,人终有一死,死的这般痛快于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他临终前特意把簪子交给你,你便该明白他的心意。你人生的路还有很长,替他好好活下去。”

涂钦看了眼落在牛犇粗大的手心上精致漂亮的银簪,却是伸出手抓起银簪狠狠地扔了出去。银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玉相击之声,合着涂钦呜呜咽咽的哭声,牛犇心里难受极了。

涂钦不管不顾,伏在罗宁胸前,发丝散乱,浑身上下再无一丝媚态可言。

一股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画面又是一转,变作一个晴朗的午后。罗宁的尸体躺在一堆木头上,涂钦和牛犇站在前方,一把火烧的彻底。

牛犇看着罗宁的尸体在火中渐渐消失,眉间不胜哀恸。身为卧底,死后不留全尸,就连火化也是牛犇疏通良久才求来的,只为了涂钦可以带着他的骨灰回到北国。

他再次开口,声音带了嘶哑,“你真的决定了吗?北国正在肃清逆党,局势依旧很乱。不如跟我回去,保你一时还是能做到的。”

涂钦转身看着牛犇,手里握紧那根银簪,眸间平静无波,也没有一丝生气。她没有回答,只是说,“大哥,罗宁是真的敬重你,只是身在异国,迫不得已。”

牛犇点头,铜头铁额的汉子眼里多了丝哀伤,“我知道。立场不同,使命不同,我们两个注定了只能留下一个。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阻。你只记住,如果有一天想要回来,我牛犇扫榻相迎。”

涂钦嘴角轻笑,“三年了,没想到大哥也会用成语了。”

牛犇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涂钦,你惯会取笑我。”

三年前罗宁和宋犇在边界相遇,两人一拍即合,成了兄弟。

牛犇出身草莽,义薄云天,却不喜读书,空有一身武力。罗宁惜才,一个字一个字教他念书识礼,教他排兵布阵。本只是兴之所至,随性而交,却没想到无意之中为北国培养出一个劲敌。

如果人生得以重来,不知罗宁是否还会愿意叫那个莽汉一声大哥,眼睁睁看着他用自己所授之术打得自己国家头破血流。

涂钦目光看向远方,天高云淡,偶尔有一两只飞鸟略过,罗宁,你可后悔?

牛犇以为她在伤心,叹了口气,安慰道,“人终有一死,不过是早晚之别罢了。能够如此利落的死去,于他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涂钦的神色恍惚,看着明黄色的火焰渐渐吞噬掉罗宁的骸骨,声音带了一丝怅惘,“为什么会有战争?百姓和乐,国泰民安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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