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弘阳开车带着张真人回警察局，而赵壮英则是留在了别墅里，进行简单的尸检，以及等待运尸车的到来。从尸体的外表上虽然已经看不出模样了，但是从刘璐杰嘴里得知，这个人应该就是黄飞翔了。

尸体被烧成了碳状，因为肌肉缩紧的缘故，全身都佝偻在了一起，几把刀子还插在他的身上，其中只有一刀可以当做是致命伤，其余几刀看样子都是挑选过了，不会在短时间要了他的命。

这个犯罪顾问，手法精确老道，对人体十分了解。

她戴好了手套口罩，开始调查周围是否留下了犯罪顾问的信息，但她知道，这一次和上两次一样，以犯罪顾问谨慎的性格来看，恐怕这又是一场无用功。

刘璐杰是下了军令状的，他和白领导说过，今天晚上找不到凶手，就脱~衣服走人。此刻他必须要先赶回去，和白领导报告这件事情。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车上的系统，拨打着一个人的号码。

那是林川的号码。

刘璐杰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林川打电话。他只是隐隐约约觉着，此刻自己必须要给林川打一个电话。

然而对面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的语音提示。

电话的那一头，林川的确在通话。

他坐在地上，用棍子拨动着面前的小火苗，火苗中，那个背包已经变成了灰烬：“我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动态了，我想你也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下意识拨通了你的号码……”

耿玉儿的笑声传了出来：“你也躺在床上失眠么？”

“是啊。”林川回答道：“今天在外面忙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大概十点钟回家，准备好好睡一觉，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很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正好你也是，我想，明天我们要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了……”

“很多时候都有这种感觉，就是总觉得没有勇气结束这一天，总是在焦虑，却也不知道在焦虑些什么……”

刘璐杰已经赶回了警察局，他往白领导办公室走去，在办公室面前，他忽然停了下来。他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那是耿玉儿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传出来的是同样的声音。

刘璐杰忽然笑了起来，那是自嘲的笑声，看样子，林川应该是在和耿玉儿通话。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同样来刑警队没有多长时间，走的近一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内部消化的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刘璐杰收起了笑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白领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刘璐杰推门走了进来，时间刚好是十二点：“白领导，辛苦您了，还在警察局里面一直盯着。”

白领导打了个哈欠：“不用嬉皮笑脸的，刚才不是一脸正气么？现在你就两个选择，一个把真凶给我带进来，另一个脱~衣服走人。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知道你是他招进来，但他马上退休了，你迟早落在我手上。”

“真凶是没法给您带进来了。”刘璐杰依旧笑着，对于白领导说的这些并不气恼。

“那就是脱~衣服走人吧？”白领导说道：“是你自己说的，今天晚上找不到凶手就脱~衣服走人，不是我逼你的吧？老领导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就算他器重你，我到了他那儿也有理。你也别想着用老领导来压我，是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男人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吧？”刘璐杰反问。

“废话。”白领导站了起来：“十二点到了，不用墨迹了，直接走人。正好上面派了人过来，正好接手你的位置，不用那么麻烦。”

“可我找到凶手了啊。”刘璐杰依旧笑着。

“找到凶手了？别胡扯，我让你带进来，你怎么不带进来？”白领导说道。

刘璐杰摇摇头：“带是带不进来了，我能给你抬进来。我们找到凶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现场物证人证都在，五行杀人案可以结案了。不过就又牵扯到了犯罪顾问的案子，你也说了，这个案子是老领导亲自负责，就不和你汇报了。”

听到刘璐杰这么说，白领导一时间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瞪着刘璐杰，一时间没有台阶下，气氛十分尴尬。

刘璐杰也站了起来，扶着白领导肩膀，几乎是谄媚般说道：“白领导，怎么说你也是我领导，我理解你的压力，这个案子你也是想要早点破获嘛。要不是您的领导，我也找不到真凶，您坐下，这件事情，算是圆满完成了。”

听着刘璐杰谄媚的语气，白领导这才顺着台阶下来了：“小刘啊，你也是懂我的人。你知道，工作上有摩擦很正常。我也是想要赶紧破案不是。既然你已经找到了真相，明天早上把签了字的报告放在我桌子上就行。”

刘璐杰点了点头：“您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

两人像是亲兄弟一般，勾肩搭背往警察局外走去，白领导说道：“弟弟啊，不是老哥说你，你能力没问题，就是有时候啊，需要变通。也是老哥我，不记你的仇。换做其余人，非要挑你的毛病。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这个位置还不是你的，你说是不是？”

“没错，报告里我会写好，在白领导的领导下，我们才破了这个案子。”刘璐杰说道。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白领导拍拍刘璐杰的肩膀：“别送了，我开车回去，就送到这里吧。”

“我一会儿还有犯罪顾问的案子要处理，还真送不了老哥了。”刘璐杰说道。

“辛苦了，注意身体。”白领导说道：“我先回家了啊。”

两人笑言笑语，仿佛之前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傻~逼。”白领导拉开车门，忍不住骂了一声：“什么玩意，什么东西，草，早晚弄了你。”

刘璐杰的笑容也很快消失，他走在寂静的走廊里，也忍不住说道：“狗改不了吃屎。”

吕弘阳很快带着张真人回到了警察局，将其先关在了审~讯室里。

审~讯室外，吕弘阳叼着一根烟说道：“路上我问了这老小子一些问题，这老小子倒是配合，就是一说到那个犯罪顾问，这个老小子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犯罪顾问，给这个老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你从江河那里，没得到关于更多的线索么？”刘璐杰问道。

“他知道的全说了。”吕弘阳说道：“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不愿意去打扰他。总之自从龙城市的时许死了之后，那些笔记落在谁的手里，就没有人知道了。我们基本上是从头调查，甚至，我们都不敢断言，这个人是男是女。”

“明天我去看下老领导，他之前跟过邵老一段时间。”刘璐杰说道：“不过我总觉得……”

刘璐杰意识到了什么，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凶手黄飞翔虽然死了，但是整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叫做张真人的，是除了犯罪顾问之外，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进去问问吧。”

两人走进了审~讯室，对于这些问题，张真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将黄飞翔是怎么让他设计王二平强拆房子，又是怎么发现砸死了小孩，到最后如何杀死了五个小孩子，又如何嫁祸到谢腾飞的身上，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听罢了案子，吕弘阳和刘璐杰也是唏嘘不已。

当刘璐杰再一次问到了犯罪顾问的模样，身高，声音等问题的时候，张真人就又恢复了那个腔调：“我太害怕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让吕弘阳很是恼火，骂道：“你个老东西，跟我们在这胡扯？”

张真人依旧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刘璐杰拉下了气头上的吕弘阳，对张真人说道：“你不说，我们自然也会调查清楚。你涉嫌包庇罪犯，因此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

“最多二十四小时嘛。”张真人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是乞丐？我年轻的时候是富豪呢，这些法律上的东西，我是懂的。二十四小时没有找到证据，你们就要放我走。不过好在，今天晚上我有地方睡了，明天我有饭吃了。”

“真是滚刀肉。”走出了审~讯室，吕弘阳说道：“油盐不进，年纪这么大，我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刘璐杰点了点头：“我都不期望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继续调查吧，到时间就放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等下赵壮英，她还要解剖尸体。”

“嗯。”吕弘阳点了点头，再一次点了一根烟，走进了夜幕之中。

刘璐杰伸了伸懒腰，看着天空的星星。

和犯罪顾问的这场游戏，似乎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刘璐杰不禁想，或许现在的样子，都如了大家的愿。白领导又多了一笔“功劳”，自己也找到了事情的真相，犯罪顾问再一次“得手”，谢腾飞和那五个小孩沉冤得雪。

只是这样的皆大欢“喜”，背后是五个孩子和一个大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