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斯宇才有的羞耻心和虚荣心呢？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初三那年的冬日，班级里烧着炉火，可还是感觉不到温暖，斯宇穿着妈妈的旧棉服，红色的老款式。宽大肥硕不合身，骑车的时候冷风还会顺着缝隙往衣服里面钻。

那一段时间，她真的感觉到了窘迫，到了教室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班级里没有人像她这样穿着妈妈的衣服，穿着妈妈做的棉鞋，土土的，她没有对谁说过，都藏在心里。

更重要的是今天妈妈要过来，就为了班里要交的50元书本费。斯宇早上来的时候，她央求了好久，妈妈都没有同意，因为自己家真的没钱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教室，看着大家一个个上台去交钱，她就坐在那硬看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

就这样等着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敲门进来了，来人不用看，斯宇就知道是自己妈妈来了，班主任是认识的，之前去家访的时候就见过了。

王芝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抓着一把爆米花再吃，边吃边走到炉火边烤了一下火。

“哎呦，咱们班级是这个样子啊，还没来过呢。”

“外面还挺冷的，咱们屋子里还挺暖和。”

依着斯宇对妈妈的了解，她这是有点紧张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芝穿着紫色的棉服，颜色很深，黑色的裤子，脚上一双棉鞋，头发盘了起来，一看就是长期从事农业劳动的农民，皮肤黑，没化妆，淳朴的母亲就是这个形象。

斯宇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自己的脸再烧，她见过别人的家长，也见过别人家的穿着打扮，自己家真的是土爆了。现在还穿着做的棉鞋，班级里只有她一个。现在还穿的破旧不新，也只有她一个。还能说什么呢，一瞬间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感觉到了羞愤和恼怒。

“刘斯宇妈妈过来了。”班主任的一句话，让同学们都转头看向刘斯宇，看的她只想躲起来，不露脸，心里还是慌慌的，生怕别人问：那个怎么是你妈妈。

当然大家也只是看了一下就忙活自己的事了，还要准备接下来的课程，谁也没有多余心思关心别人家的事。

“我来看看交学费的事，能不能减免点。”

这句话一出来，斯宇的脸哄得一下子红了个透，怎么能当众说出来这个话呢。真是丢死人了！不知道是妈妈的到来令她感觉丢人，还是贫寒的家境在妈妈嘴里公然表露出来令她感觉丢人，总之，那时候她就有了羞耻心和虚荣心。

“那咱们去办公室说吧。”

班主任领着王芝往办公室去说了。

两人一走，斯宇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轻轻缓了一口气。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盼着妈妈做的新鞋，也不想要穿别处给的衣服，总想要说明自己没有那么贫穷，不差那块八毛，不因为贫穷自卑而常常表现出阳光的那一面。

斯宇如愿被县里的高中录取了，她被分到了八中，也是县里两所高中中较好的那一个。为此全家是既高兴又发愁。本来能上到高中的学生就少，自家孩子能考上，本身就说明了很优秀。但是高中的花费也增加了，这个家真的很难承受了。

王芝这会才难以想象，隔壁徐家两口子是怎么供两个孩子读完高中又上到大学的，就算有助学金和贷款，自己往出掏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啊。

斯宇坐在那看着，爸妈为了她的学费愁容满面，心里面也是焦急开的不得了。她已经长大了，不算是小孩子了，好多事情心里也明白，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也明白，这些年就已经借了不少钱了，三个孩子都上了初中，家里就没断过外债。

“你去想办法借点吧，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用钱的地方多。”王芝对着还躺在炕上的刘承柱说。

“我上哪借去啊，借不着。”刘承柱躺在那里都没动地方。

“你去你们家那边借点吧，以后有钱了就还。”

“还借？！每家都借遍了，你还想咋地！我还有脸再回去借么，上次回去借脸子就不好看了，我还要脸呢！”说起这个王芝就生气。

“你没地方借，就让我去借，我偷去抢去啊！借不着！”刘承柱的语气已经不好了。

王芝气的坐在那瞪着他，说不出话来！自己孩子上学都借不到钱，这人缘得多失败。

同时她也知道刘承柱说的是实话，这几年一开始都是刘承柱出去借的，后来借不着了，王芝这才往娘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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