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城外清冷的小酒肆,临窗的几案前,韩安国与司马相如相对而坐。
韩安国一边斟酒一边说:“大王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陛下放先生来梁,先生这才来了没几天,为什么说走就要走呢?”
司马相如一脸郁闷的样子,苦着脸说:“你们大王如今忙着抱得美人归,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匆匆过客?想来长卿也是个不识趣的,不然早该走了。”
韩安国闻言立马一脸堆笑:“先生这是在怨我们大王了!大王这几日也实在是抽不开身,怠慢了先生,所以,特地遣长儒来替他为先生栈行,请先生休怪!”
司马相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了酒杯才说:“哪里,梁王大婚,忙是必然的。我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在这里添乱,实在是不懂人情事故了。”
韩安国继续斟酒,嘴里说:“大王大婚,原是大事,只可惜他一个人在此,没有家人替他打理,一些事上难免疏漏……不能亲自来为先生栈行,私底下再三让我替他对先生说声抱憾。”
司马相如勉强一笑:“没什么的。请转告你家大王,长卿原本也就一读书人,这世上最是时常被人冷落与忽略的那一个。”
韩安国笑笑:”先生说笑了!先生所言或许在别处亦然,但梁王这里不同,先生该知道,我家大王最是好客重友,善待读书人的。先生这次来到梁地,仓促之间没能让先生尽性,好在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梁王定会在梁国这地方宏图大展的。”
“咱替大王再次邀请先生,以后常来。”
“那是自然。”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司马相如突然问道:“不知芷兰小姐在做什么?”
“芷兰么?事关其妹的婚事,想必她这两天也是极忙的……”韩安国一边说一边与司马相如对饮:“事情真是凑巧了。”
司马相如没再说什么。
韩安国笑道:“不知先生离开睢阳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司马相如顿了一下才说:“说来惭愧,这回来梁国,长卿原本是想长住的……可惜……暂时还回长安吧!”
“先生能在梁国长住下去当然好了!那又为什么要离开呢?”
“这个……”
“先生莫言,让在下猜一猜……”韩安国笑着,煞有介事地拿筷子在桌上点了点:“是不是跟一个女子有关?”
司马相如不置可否,只是默默饮酒。
韩安国观察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司马相如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举着杯子问:“先生莫非有话要对长卿说吗?”
这问话倒使韩安国沉默了。
“怎么?不好说?”
“是不想说。”
“愿闻其祥。”
“恕在下直言——先生眼光不错,可惜,看中的东西却未必能得到。”
司马相如笑了:“事情不用你说也是明明白白——一个能被藩王看上的女子,哪里是长卿一个小小的武骑常侍所能得到的。”
韩安国这回是大摇其头:“你想歪了——据我所知,这小女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哦?看来韩大夫对这小女子很知端底?”
“所谓旁观者清罢了。”
“请韩大夫直说。”
“也没什么,咱不过是比这小女子年长几岁,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所以对她的性情与为人,还是很知道些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等。”
“老等?”
韩安国突然哈哈大笑。
“韩大夫笑什么?是笑司马相如自作多情么?”
“我想到睢水河弯里,长年有一种鸟,很狐傲的样子,它的名字就叫‘老等’。”
司马相如也笑了:“这个我知道的,它的学名叫仙鹤。”
“怎么样,司马先生不妨做一回仙鹤如何?”
“如果真能等来结果,那我愿意等。”
韩安国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等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或长或短,也或许等到最后一无所获。”
司马相如闻言将头垂了下去:“韩大夫这话等于没说。”
“不……”
司马相如似乎不想听韩安国再说下去,由自叹息道:“睢阳虽好,可惜不是长卿的长住之地,本先生去也!”
韩安国淡淡一笑:“也好。来日方长,此情此地,相信先生或许会回头的。”
这天一大早,睢阳郊外的官道旁,司马相如身背一只褡裢,手搭凉棚站在路口,他身后是一辆马车。
赶车人催促道:“先生,天都到这时候了,咱们到底走还是不走啊!”
司马相如:“再等等吧。”他一边说,一边仍在朝远处眺望。
赶车人有点不耐烦:“我说这位先生,刚才咱都看到了,咱大王亲自把你送出城门,还不够面子吗?先生这是还等谁呀?”
司马相如不理车夫,只小声嘀咕:“该来的呀!她说过要来送我一程的。”
赶车人:“哎呀,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急事给耽搁了呢!咱要这么再等下去,要么今天就不走了,要走就得赶紧的,回头晚了,半道连打尖的地儿都没了。”
司马相如不甘心地仍朝远处望了望。
空荡荡的官道,并无一个人影。
司马相如只得退步朝车子走来。
司马相如上到车上,车终于吱吱隆隆地朝向走了。
车走出好一阵之后,才从官道旁的小树林子里,闪出芷兰男装的身影。
芷兰朝着车子走去的方向痴痴地望着,直到两条深深的车辙消失在远处……
天边有一只孤雁,呱呱地飞去……芷兰望着那只孤雁,眼里充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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