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尹贵人披头散发、一身狼狈地被侍卫拖进杖刑堂时,映入眼帘的场景令她欲吐血三升。
只见程晏斜倚在高椅之上,颇有闲情逸致地嗑着瓜子儿。映月一手接着瓜子壳一手擎着一柄小折扇替她扇着风,莹雪则在一旁帮程晏揉肩松骨。
尹贵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双目微红透着凶光,像是恨不得扑上来将程晏撕碎的恶犬一般。
程晏被这股充满恶意的视线注视得不太舒服,便抬脚踢了踢战战兢兢跪在身侧的老太监,示意他赶紧开始。
老太监能在宫中混得如此地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因为身份在宫中十分敏感,时常被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以至于察言观色和权衡利弊的能力让更是许多权高位重的大官都望尘莫及。
老太监略有些混浊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中念头已转过千百回:皇帝最宠爱的任性郡主和右相之女、皇后胞妹、如今的区区贵人,孰轻孰重呢?
传闻这右相尹清河是一位性情温和宽厚的老好人,更是出了名的公私分明的犟骨头。如今本是这尹贵人有错在先,此时受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以尹右相的温和的性子万万不可能想要替他的女儿报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要找人麻烦,找的也该是这位无法无天的安乐郡主。再者,皇后娘娘最近可是为了三皇子被罚抄经书之事伤透了脑经,更是没有闲工夫和理由找他麻烦。
而自己眼前的这尊大佛——安乐郡主,根本就是一位性情古怪、毫无忌惮的主,偏偏还深受皇帝恩宠,仗着有大殷朝最硬的后台更是无法无天、无人能降。宫中的老人都明白一条生存法则:见到安乐郡主请绕道。因为这位郡主虽然有着天使的面孔,但内里却是一位阴晴不定的活阎王。
孰轻孰重,老太监自然一目了然。
对不住了。老太监望了一旁脸色惨白的小丫鬟一眼。
第一板,方才还叫叫嚷嚷发誓要把程晏碎尸万段的尹贵人突然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样失了声,只不过这寂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接踵而来的是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第二板,哭喊声愈发得猛烈,似乎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感和无限的恨意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第三板,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更重了些,哭喊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东西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第四板......
哭喊声渐渐嘶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浓得令人作呕。
尹贵人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看不清楚神色。她用双手死死地扣住木板凳,太过使劲,指尖竟然入木三分!尖锐的木屑扎进指甲间的嫩肉里,青葱般的指头被扎得面目全非。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光滑莹白的大理石地面,竟莫名生出一种妖艳诡异的美感,像是皑皑雪地中肆意盛开的红莲。
即使是自诩身经百战的老太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细皮嫩肉的美人变得血肉模糊,都几乎要忍不住叹息的冲动。更不用说一个没见过血的小丫鬟了。
于是当小丫鬟不争气地吐了一地被人抬出去时,老太监并没有半点意外,甚至还隐隐有些羡慕小丫鬟不用再受这等“折磨”。
“咔嚓”
老太监虎躯一震,僵硬地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风轻云淡磕着瓜子儿的程晏,忽的脊背发凉。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安乐郡主年纪比小丫鬟还要轻。以她金樽玉贵的身份,接触到血的可能性比小丫鬟还小。小丫鬟尚且撑不住视觉、嗅觉、听觉的三重冲击,面色惨白地吐了一地。可年仅十二、贵为郡主的程晏却在面不改色地磕着瓜子。
刺耳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老太监隐蔽地收回视线,可程晏那张阳光般明媚的面孔却犹如刻在脑海中一样,无论怎样都挥散不去。
同样阴魂不散的还有一个令他不住颤栗的想法:
血肉模糊的人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刺耳凄厉的哀嚎
难不成她早已习以为常了吗?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