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并没有像映月想象的那般急冲冲地直奔玉冠馆。
她进了宫。
在跨出公主府大门门槛的那一瞬间,程晏接收到了一个提醒。
“尹诗雨……”程晏极目远眺,天边绮丽绚烂的红霞倒映在静似古潭的眼瞳,无端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肃杀的血色。
“皇后终于要动手了吗?”
宫中梧桐苑
“少、少主......”翠芬欲言又止。
“嗯?”宋曜慵懒地掀起眼皮,却并没有看向愁眉苦脸的翠芬,而是假装不经意地飞快地瞟了一眼窗外的梧桐树。
树上树下空无一人。
刹那间,眸色微沉。
翠芬抖了抖,明显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上一截,哆哆嗦嗦道:“郡、郡主她......她去了玉冠馆,还......还点名要找头牌......”
“玉冠馆?头牌?”宋曜危险地眯起眼睛,轻轻地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
猝然间,宋曜周身懒散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冷冷地命令:“杀了那个头牌。”
“少主,这......”
“我说杀了他!”
宋曜蓦然起身,冷厉的嗓音像是淬毒的冰刃狠狠地刺向翠芬。
翠芬半跪着,顶着那人与年龄不符的可怕的威压,堪堪抬起头。
眼前那人逆着光,神情隐匿在阴影中,令人捉摸不透。
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此时此刻正闪着嗜血而疯狂的光芒,像是两束熊熊燃烧的焰火摇曳在黑暗中。
这种致命又妖娆的美感,令人如痴如醉,也令人脊背发凉。
即使是久经沙场的翠芬也情不自禁地为此动容。
可也仅仅是动容了。
翠芬咬紧了咯咯发颤的后槽牙,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少主,您向来都是最能看清利弊的。如今,那边已经起了疑心,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暴露的。皇后也要按耐不住了......少主,您这些年的忍辱负重难道要为了一颗棋子就功亏一篑吗?!”
“棋子?”桃花眼中的火焰猛地一滞。
翠芬渐渐握紧了拳头:“少主,您难道忘记了吗......最开始是您想拉安乐郡主做挡箭牌的啊!”
“我......”宋曜无力地垂下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少主,您早就将安乐郡主牵连进来了啊......”翠芬不忍地别开头去,嘴上却还是冷酷无情地下了最后的通牒。
日落之际,黄昏时分。湛蓝的天空早已被鲜血一般的朱红浸染得一丝不漏,徒留一缕悲壮的凄美回荡在这悠悠天地间。
最后一抹赤色的斜阳留恋地轻抚过窗沿,暮色终究得偿所愿地降临在京都,像一只古前巨兽一般,无声无息的吞噬了色彩斑斓的万物。
一时间,黑暗席卷所有污秽不堪的角落。
翠芬冷静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正要熟练地去点灯。
一道轻得仿佛是错觉的嗓音响起,虎背熊腰的翠芬就像是被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点中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后悔了。”
翠芬静静地定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待黑暗中声如细蚊的抽泣声停下后,又静静地点上了蜡烛。
翠芬静静地注视着椅子上眼眶微红的小少年。许久,他轻轻地说:“少主,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嗯,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宋曜抬起头,朝着翠芬抚慰似的地勾了勾嘴角,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你说得对,我向来是最能看清利弊的啊......”
翠芬沉默着将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收入眼底,哀伤的目光定格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上。
里边没有光芒,没有火焰,也没有感情。
里边一无所有。
眼前的这个人又变回了那一台完美而冰冷的机器。
这样很好,少主再也不会为其他事情所纷扰了。翠芬在心底暗暗地告诉自己。
可……
为何我想替您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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