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集训三个队一起进行,想躲都没地方。说服不了理事会,又答应了韶光,牧乔只能离她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还好她的奴才又多了一个小道士,四五个人照顾一个,应该也不会再出什么状况。牧乔这个会长放心多了。
一路下来果真很顺利,到了住宿地,大家还活力满满,商量着晚上的联欢。收拾完,牧乔去找小道士商量协会历史资料整理的事,两个人入场晚了,活动早已开始。他不喜欢那些闹哄哄的游戏,旁边有个围棋的残局,刚好没什么人,就坐下准备破阵。
还没想好怎么走,就听胡飞和韶光说:小道士,快来!快来!才伊桑,你是不是该撤了。
龙乡则叫嚷着:不行、不行,三缺一就叫她,有替补就赶人走,太不厚道了!
胡飞则反击:早就说好了,一有人来,她就下桌。才伊桑,去别的地方玩啊!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试金石!牧乔笑了笑,低下头开始研究棋面。可是胡飞却把才伊桑推到他对面:你们两个孤家寡人正好凑一局,别影响我们啊!
牧乔是会长,虽然大家都明白他对才伊桑的处理意见,但当众拂袖而去委实不妥。他只能在心里抱怨:这个胡飞,平时挺有眼力价,今天怎么胡来。实验顶替,打牌也没人带,这么蠢的包袱,怎么又推给我!
牧乔这么一想,嘴角就轻轻挑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才伊桑捕捉到了。她本来也是尽量避免跟他接触的。但是,不能因为一两件事,永远在人面前抬不起头吧,特别是在感觉到了他的傲慢之后。于是,才伊桑在他对面坐下,执起白子。
三四个子之后,牧乔才抬眼看她。他曾获北京市少年围棋大赛的第三名,就没有十分钟之内解决不掉的业余人士。这个小丫头,怎么回事,难道是专业选手?
牧乔这才开始认真进入棋局,可是因为前面的轻敌,已经无力回天。他很诧异,才伊桑反倒平静,脸上看不出一点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对失败者的嘲讽。就像他不存在一般。
牧乔突然觉得,这丫头不是一般人。才伊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只好说:师兄,我先回房了。
牧乔却抬起手:不行,你不能这样就走了。
才伊桑愣住了,她看了一眼棋局说:刚刚是我打的谱,所以有很大优势,师兄不必在意。
牧乔问:你是几段?
才伊桑不太明白他的话,牧乔心里一惊:她不是专业选手,难道自己去了法国两年,水平掉的这么快吗?
他不甘心:这样,我们再下几局。
才伊桑回头看了看热闹的联欢,又坐下了,继续执白子。
棋面焦灼,牧乔问:你没考过段位吗?
才伊桑波澜不惊:没考过,打发时间而已。
牧乔一听差点吐血:没事玩玩,还能有这种水平,说出来谁信啊?还有比自己还狂妄的人呢!
他又问:你的棋,在哪学的?
才伊桑指了指韶光:村里学的,我们全村都是他爸教的。
升级游戏进行的如火如荼,韶光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牧乔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过。牧乔不明白才伊桑的话。
才伊桑一直以拥有二表叔这样的亦师亦父的亲人而自豪,就不设防地说:韶光的爸爸是我们村出名的才子,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牌和下棋。
牧乔听了,忽然有了兴趣,示意她继续讲。
她又说:没人跟二表叔玩时,就叫我陪他。一来二去,我就会了。
牧乔又示意她往下说,她却摇了摇头,没了!
牧乔心里那个汗啊:就这么简单?才伊桑有点莫名其妙:这有什么难的吗!
多年来牧乔在各个领域都是翘楚。虽然家世显赫,但他从不骄纵。学习成绩遥遥领先,一路保送上大学出国留学。学了围棋,就进校队,在全国性的少年大奖赛中也拿过名次。玩户外也是专业级的。
为人才能卓著,做事有勇有谋,无论走到哪里,绝对都是最闪耀的一个。这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所以他不骄傲,但也绝不谦虚。还是头一次碰到跟自己旗鼓相当,还如此轻描淡写的人。
牧乔心里这么一波动,又被才伊桑找个漏洞,无力回天了。才伊桑仿佛听到了牧乔的哀嚎,所以抬起头眉毛弯弯地说:师兄,承让了!
一改从前看到他胆战心惊的模样,牧乔的斗志,再一次被激起:不行,再下一局!
她看着残局:如果三局两胜的话,结果已经出来了。
人生第一次被碾压,还如此轻佻,牧乔不服气。他说:那就五局三胜,难道你怕遭到大逆转?
才伊桑耸了耸肩,继续执白子。牧乔一枚黑子落下后,想起了什么:他们不带你玩,难道不是因为你……?
被咽回去的话可能代表笨、蠢、猪一样的队友。牧乔终究没说出口,才伊桑却心里明镜一样。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吧。
牧乔对这个笨丫头突然有了新的认识,难道代替做实验,只是偶然事件吗?可她明显破坏了规则的。于是他落下一个黑子问:你说,你的围棋是韶光父亲教的?
才伊桑点了点头。
牧乔又落了一个字:你刚刚叫他什么,二表叔?
才伊桑落了一个白子,又点了点头。
牧乔貌似不经意,又像刚刚领悟到一样说:这么说,你和韶光不是恋人,而是亲戚?
已经大二了,碰到过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明确地问她和韶光是不是情侣关系。才伊桑顿住了,她抬眼看了牧乔一眼,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说的太多了。
心里一恍惚,布局就不稳,不得不被牧乔牵着鼻子走。牧乔接着问:韶光的父亲是你二表叔,那韶光你叫什么?
这会长话可真多!才伊桑已经焦头烂额,但是着急也没用啊,只好不耐烦地说:二表哥!
牧乔笑了,几个问题而已,还没上升到心理战呢,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
新一局落子前,才伊桑很严肃:这局谁也不许说话了。
像小学生一样,牧乔差点笑出声来!
本来二人就没好感,除了围棋和韶光,又没共同话题。所以,也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那就认真下棋吧。
杀人游戏结束了,牌局也散了,这边还看不出胜负。大家就过来围观,韶光也来了,从容地站在才伊桑身旁,问了一句没事吧?
她思路还在棋局上,没有体会这话的意思,只按表面意思回说:没事,这局没法打盹儿了。
这是爸爸最爱说的话,韶光一听就明白,妹妹是碰到对手了。看来,这个牧乔还是个围棋高手,能跟妹妹过招的还没几个,好,也让你瞧瞧我家妹妹的本事。
围观的人看了一会就都没了兴趣,嚷嚷着:你们准备下到什么时候,棋盘都快没地方了。
牧乔和才伊桑只是闷头看盘,谁也没给他们解释。观众觉得无聊,就互相打趣着回房间了。只剩下韶光还陪着。
才伊桑头都没抬:你先撤,待我杀得他找不着北,回家喝酒。
妹妹哪都好,就是这棋风太彪悍,跟爸爸一样,韶光最听不得她下棋时说的话,没一点平时的文静,简直就是山野村妇。
韶光看了牧乔一眼,他正抿着嘴笑呢,估计也是被她的棋风吓到了。可是,韶光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悄悄说:快十一点了喽!
才伊桑这才把注意力彻底抽离出来,立马站起身,看着棋面说:师兄高人也,今晚是难分胜负了,我们以后再切磋吧!
牧乔看了一下表,没下完,真可惜。不过棋逢对手,非常难得。他找来相机拍了个照片,说:这盘,记录下来,回去研究一下,我们下次继续。
才伊桑转身已走,牧乔叫住她:你不用拍下来回去琢磨一下吗?
她怂了怂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走了。
两个决不可能同坐一桌的人,在一起待了三个多小时。牧乔以前肯定会非常别扭,可是一晚上下来,他反倒没这种感觉。
回程时,一上车牧乔就冲后面喊:才伊桑,过来!
才伊桑没过来,倒是同时站起来另外三个人。牧乔回头看了看他们:怎么,你们都会下围棋?
胡飞、龙乡和韶光又都坐下了。才伊桑磨磨蹭蹭地坐到了牧乔身旁,正在他找相机准备复原棋局时,她已经开始白白黑黑摆子。
待她摆完,牧乔翻出照片一对比,一子不差。他眼里露出惊为天人的光芒,她却不慌不忙地说:师兄,该你了!
随后两人就进入了静静的厮杀。
这一局才伊桑并没有取胜,牧乔就更奇怪了:我以为你是昨晚研究了一宿呢?
才伊桑毫无喜恶:游戏而已!
牧乔对她这种狂妄真心看不下去:你是说自己碰巧记住了昨晚的棋面?
才伊桑摇了摇头:记下几副棋面不是什么难事吧。
牧乔差点被她这种风轻云淡气吐血:那你能还原前三场的残局吗?
她皱了皱眉:干吗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牧乔很认真:现在就摆!
她叹了一口气。
当她把前三盘依次复员后,牧乔就只剩下跪拜的份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记忆力如此独特的人。
就在牧乔的惊讶还没彻底释放完时,龙乡突然过来了:伊桑,救我!
才伊桑笑了:差几级?
龙乡说:别提了,快点吧!
才伊桑朝牧乔强挤着笑容,得到他的点头,快快乐乐地走了。牧乔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也很奇怪,因为她,自己已众叛亲离,她居然还像受了委屈的模样,走就走吧……
过了一会就听胡飞说:伊桑,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地玩耍!
小道士笑着反驳:谁规定打牌必须有输有赢,一直赢不行啊!
胡飞气急败坏:她看着我的牌打,让我怎么赢?
龙乡和小道士一听不干了:坐那么远,谁偷看你的牌了!
胡飞还是很激动:不行,我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上了。你说,你是不是有透视眼?
小道士也笑着说:伊桑,我还真没见过打牌一局不输的人,你真的能算出他们还有什么牌?
龙乡抢着说:能,当然能。
小道士则坏笑着:那你说说,韶光手里还剩什么牌?
此时就听韶光大声抗议:不许说不许说,都说了不跟她打牌,你们非叫她。
才伊桑说了韶光手里的牌,又说了胡飞手里的牌,气的两人直拍桌子。就听胡飞大叫:会长,找人下棋不?
牧乔早就听到他们的吵闹了,头都没回:8段以下的不要!
胡飞连忙把才伊桑推到了牧乔座位旁:才伊桑要挑战你!
牧乔看着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欣慰地询问:又碾压他们了?
才伊桑轻轻叹了一口气:运气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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