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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廷尉壹》第十五章:浮尸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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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匆匆救下冯知微的人,正是许遐迩。

“老将军,”为缓和局面,名荷出面维护道:“你想手刃凶手,待下官查明真相,自当成全,但草菅人命,错杀无辜,可是会断送你一世英名的,还请三思。”

“谁都知道你与这姓冯的乃是刎颈之交,难保你不会为了保全他性命而有所偏袒,你来判案,老夫焉能信任?”

名荷一想这话也有道理,聂老将军不愧久经沙场之人,对人对事果然老道。稍作沉思,他抚着鼻子说道:“老将军,一者此案是圣上钦派与内廷尉,如若下官不能秉公办理,便是抗旨,下官实不敢为;二来贺兰大人亦在场,若其间下官有所偏颇,两位大可一起上疏参奏下官。如今一时意气用事,大折英名之外,拖延了查案的进度,更是凶手所乐见的。”

贺兰大人见局势紧张,亦赶忙上前劝解:“是啊,老将军,不是还有下官在这儿吗?”

聂将军这才罢手,转而怒瞪起犹是一脸惊魂未平的许遐迩,极厉害的喝斥道:“你又是个什么混帐东西?竟敢来搅事!”

许遐迩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被他一唬,吓得险些又蹲了回去。

“参见大将军,小人系内廷尉仵作,名叫许遐迩。”

“你是仵作?”聂将军见等来的竟是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本已缓缓平复的情绪又被瞬然激怒,一挥剑,这下竟直接指向了名荷。“好啊,名荷!你口口声声自称会秉公执正,却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搪塞老夫,直当老夫老眼昏花,杀不了人了是吗?”

名荷扫了一眼许遐迩,再正色道:“老将军息怒,除他以外,今夜到场的还有一名王仵作,资格够老,办事又谨慎小心,老将军大可信赖,但下官有言在先,上回修正司废窑焦尸案及前几日射月楼服毒案,可全都是仗着这位许仵作的本事,才能顺利查出真凶的。他虽年轻,但见多识广,在仵作一行中名气颇大,不信的话,你可以向贺兰大人求证。”

老将军听说到场的还有一位王仵作,是位老资格,心里的火气也就暗暗消了七八分。“想不到这小丫头竟如此厉害,当真人不可貌相,也难怪依名荷的精明,会将一个女扮男装的危险留在身边了。再说上回小世子一案,老夫曾听闻凶手下毒手法十分隐蔽,如果名荷此言非虚,那吾儿的死因一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他自思量。

与遐迩几乎同时赶到的王仵作本来闲人一个,忽被点名,惨吓得狠一哆嗦,毕竟是要面对杀气腾腾的聂老将军,他直怕自己一时失言就会引来祸端,开口时自然有些唯唯诺诺:“……名大人此话不假,上回小……小世子被毒一案,可全赖许仵作经验丰富,一下就看穿了凶手的技俩……老将军只管放心。”

而贺兰大人本来半点也没听说过许遐迩的大名,一时疑惑不已,忽被名荷拉着作保,可谓心虚不已,但听见王仵作一番称赞,又听说与前日名动京城的射月楼一案有关,连忙反应过来:“是啊,老将军。这位许仵作在仵作一行威名赫赫,连京道衙门都传遍了。”

许遐迩惊讶得一愣一愣的。

今夜之前,她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仵作学徒,而今此时,她就忽然大名鼎鼎了?只怪这些奉承来得太猛太意外,她竟然就当真了。“乖乖,如今我还真成了闻名‘遐迩’啊!不成,下月我就得请求名荷给我涨奉禄,如若不然,我就跳槽到京道衙门去,哼哼!”想到这些,她顿时就有底气多了,又想着有朱侍卫在旁保驾护航,应该不至于会再出什么误砍误伤的乱子吧?于是她便鼓足勇气,斗胆与老将军说道:“老将军,请问你是否经常觉得脖子又酸又疼,左腿还得了风湿?”

聂老将军挑了挑眉毛,不悦的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遐迩答:“方才老将军使剑时,左腿的行动不及右腿流利,明显有滞缓的感觉,而且你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所以我猜你的左腿应该是患了风湿病。还有你刚才曾在不经意间按了两次脖子,搓了三回手,这些都是颈椎不好的表现。现在,你可以放心由小人来验尸了吗?”

聂将军又按了按脖子,一时倒也无言以对,只寻思:“这小子竟将我的老毛病全给看穿了,看来还真有几分能耐。”

许遐迩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既然老将军对小人验尸的技术不再存有疑虑,那小人就开始了。淹死的尸体应当越快检查越好,因为它在水中浸泡过,还受过流水冲刷,许多表面痕迹都已经被洗刷掉了。而且泡过的尸体,会由体内产生腐败气体,撑大表面皮肤与内脏,导致尸体看起来往往有夸张的肿胀感,即所谓的‘巨人观’,如果已经产生了‘巨人观’,那么当这种尸体离开水面时,就会因为温度的差别,加剧尸体的腐败速度,若不能及时尸检,很多有用的线索都会被破坏掉。这可是会直接影响我们对案件的侦断的。”

聂将军一面细细聆听,一面悄悄将宝剑收回鞘中,也就权当默认了。

遐迩与王仵作互相递送一个眼神,即刻开始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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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检正式开始前,王仵作细细量了眼遐迩,奇怪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红通通的?哭过了?”

遐迩摇头否认道:“不是,只怪林子里飞蚊太多,不慎扑入双眼所致。”

王仵作轻声一哂,却道:“你真当我是个外行啊?你别以为只有你一人看出了老将军的风湿病与颈椎不好。”

遐迩颇为尴尬的说:“晚辈岂敢有这个意思?王仵作切不要误会了。”

王仵作没搭理她的话,自顾自又问:“是不是哪家的薄情姑娘不要你了?瞧把你伤心的。”

遐迩苦苦一笑,“差不多吧。”

顿了一顿,又说道:“是挺薄情的。”

王仵作摇摇头,“傻孩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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