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小叶是被木心的尖叫声唤醒。她眯着眼睛往厨房的方向看去,木心做早饭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场要命的战斗。曹磊从楼上下来,摘了眼罩偷笑,钻进卫生间洗漱。小叶嘟囔一句,“你这是做早饭,还是要自己命啊?”然后跪着双臂伸直趴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
木心很难过的对小叶抱怨,“我看你焯菜的时候挺简单的啊!还有酱油醋要怎么弄啊?救命啊!烫死我了!早上煎个鸡蛋还是煮个鸡蛋?天哪?我从来没想过做饭居然是这么复杂的事情!”
小叶堵着耳朵挪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会你跟我去便利店上班!”木心一脸的不情愿,拉着我的袖子开始撒娇,“人家要好好研究厨艺么!”
“什么时候还学会撒娇了?…唉,我怕你把家里点着!这个理由我觉的比较合理!你不是一直想要消息吗?何东说他忙完就过来找你。叫你哪都别去就在店里等他!”小叶看了一眼曹磊,他把自己拾掇的容光焕发,忍不住夸道:“没想到曹医生也有很帅的一面嘛!瞧这一早给木心阳光普照大劲儿,容易晒蔫了呢!”
有的时候小叶也不太懂爱情。它究竟是荷尔蒙起作用,还是叫做缘的东西在牵引。无论是善缘还是恶缘,都将那些曾经或者未来会纠结在一起的人们紧密缠绕。那个时候将是他们的最大考验。
有人在店里帮忙小叶终于能偷懒一会。木心那幸福的感觉还没有退散,趁着这个空档小叶拿着扫把准备把门前也清理一下。每次看着清扫大队的大叔大婶在门前辛苦,她这心里就特别过意不去。
刚挥着两下子,路老师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奔着小叶走来。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脸上笑盈盈。小叶从门口抱着两把塑料小板凳放在门口摆好,“路老师今天是专门来看我的?”
老爷子笑着点头坐下来,看着对面又抬头看看天。“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昨晚做了一个好梦。所以我吃完饭就出门了。”然后他看着小叶有一分钟的时间,对她认真的说道:“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吧!现在也不忙!”他又回头房屋里看了一眼。“有人帮你干活。暂时就和我聊会。”
小叶不好意思捋着头发,放好扫把坐下来双手也不知道放哪里比较好。老爷子却一直微笑着等小叶先开口。“是何东拜托您来看我的吗?”
路老师依然笑着并且点头,“他跟我讲了你们认识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但是在我看来,你有自己的心理防线。这个东西要怎么比喻呢?无能为力这个词最能说明你现在的想法。是这样吗?”
看着路老师的眼睛,小叶有些恍惚。躲避他的目光,双手交叉在一起相互摩擦。“嗯。你知道我暂时住的是杨老师的房子。曹磊是医生,无论在累在难他的职业就是治病救人。木心是个记者,但也是有自己认知不是胡作的那种人。何东这个警察也和我们平时在电视上感受到的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平凡的人,从空白的白纸变成现在的模样。经过千锤百炼的人挺过来叫极品,挺不过来的就是马粪纸。可是活成代乐那样的话,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单纯为了报复。可能我想得有点多,但就像您说的。就看着他在我眼前跳下去,无能为力是我最自责的事情。”
路老师的声音变得柔和很多,似乎就像冬天飘散的雪花一样,慢慢的,每一片都会让小叶看清楚。他说:“有些事情需要有契机,破解也需要有可以突破的点。其实你也知道他想要的就是人们的关注。在他的角度看来面对的事情很大,不是任何一个人就能轻易撼动的程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叶点点头站起来对路老师尊敬的鞠躬表示感谢。拉着他站起来,说道:“进屋我给您泡杯茶,在和我聊会吧!”
路老师摇头,“你们年轻人啊!瞬间就能自我治愈,这是好事。哈哈,这回小何可以放心了。我找他们所长还有点事。下次我和你讲讲我在意的一些事情。”
路老师和小叶分开后就去找所长了。木心推门问小叶,“我真好奇何东到底会对我说什么!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求你了!在这么等下去的话,还不如出门跑个一千米痛快呢!”
“啧啧!我真是服了你的体力。不干记者真是白瞎了。手机给你,自己打吧!”说完小叶从马甲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木心。她是真的着急了。电话打过去,对方拒接。
小叶问:“怎么说的?”木心扶着额头绝望的看着小叶,“他好像没打算接电话…”
木心依然魂不守舍的在门口观望,小叶站在货柜后面整理。过了好一会她想木心不会是一直在门口傻站着吧?探头一看整个屋子就剩下自己。嘿,出门怎么就没听见声音呢?风铃坏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叶搬着梯子上去把风铃解下来拿在手里看,接了一下子的灰。
木心没有去别的地方,何东把车开到马路对面摇下车窗,对木心摆摆手叫她过去。摇上车窗后外面的人就看不到车里面的人。木心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上车,何东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是几个人的相片,都是随机拍摄。木心嘴角上扬非常开心,自言自语道:“照的很清晰嘛!从哪搞的?看着像专业手法!交给我的意图现在可以说了吧?是需要我配合还是放长线养起来?”
何东本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本想着敷衍了事,但又顾及同是室友的关系,也怕真要用人的时候她不会出手帮忙。现在看木心的反应,自己的顾虑是多余了。“你真愿意参与进来?”
木心抱着肩膀转着眼珠,很肯定的点点头,“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这明显就是跟拍。如果他们和代乐的事情有关,那么一定不是小事。虽然报纸或者媒体视频没有报道,但我可有自己一个吐槽群。霸道拆迁队就是这两个人牵头,具体有多少人,规模是什么样,是不是合法的公司。这我就一无所知了。能把他们弄明白的话,发到网上知道真相后。我也就随之出名,没准还能跻身本地记者界的新闻人物呢!”
“如果真是一件大事,很有可能涉及自身的安全。严格意义上讲,没有正规手续的调查都是个人行为。”何东说的很明白。风险越大成果越大。但是木心眼睛中已经爆发不可阻挡的欲望。两个人不约而同伸出手,默契的握手就意味着正式开始。
事情的本来面目是什么?他们早已经偏离最初的轨道。
上次小不点和妈妈过来,小叶就和他约定有时间一起去探望他的代叔叔。从学校接他去医院,下了公交车他高兴的拿着手袋,里面装着苹果和几根棒棒糖。一路上他都在小叶怀里说着代乐对他有多么好,送他上学,一起去游乐场玩。小叶很好奇就问他那为什么不是妈妈带他去?他平淡的对小叶说,妈妈要是请假和他玩就会被人嫌弃,丢工作就没有生活费了。他还为妈妈辩解道,妈妈喜欢打麻将不是真的喜欢。而是为了维护同事之间的关系,怕别人嫌弃她什么也不会玩。
之后小叶一直在琢磨他的话,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也许在他内心里更期盼代乐尽早醒来。到了病房门口,张奇从里面出来。小叶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不点松开小叶的手高兴的跑进屋,小手来回摸着代乐的脸,小声的对他说:“叔叔,你快点醒来!我这几天可乖了。等你醒来,就和我去学校吧!那面墙上我的小红花是最多的。”
张奇也被小不点刚才说的话感动,他对屋里的护工阿姨说,“麻烦您先照顾一下。我们一会就回来。”阿姨笑着叫他们放心去。她是听说新闻后主动申请去照顾。也没有问谁要工钱。
跟着张奇溜达到楼前的花园。有的病人在绿草坪健身器材上锻炼身体,小叶跟在他身后一直在观察他的影子。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小叶说,“就不问我,为什么会来看他吗?”
小叶摇头,从他身边经过,“问的太多不是好事。想得太多也不是好事。”
他说:“光听这话,我真以为自己和路老爷子在一起溜达呢!见过路老师后连说话的语气也学到手了?”
小叶抬起头站在他面前,保持一步的距离,慢慢说道:“在律师行业中生存,你也学到很多技能?是已经变成自己希望的那个样子了吗?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回想每一个举动,是对还是错?”
“你怎么能轻易评价没见过几次的人呢?”张奇的眉毛向眉心中间聚拢,愤怒的火焰似乎也要从眼中喷发。小叶向着他的方向挪了一小步,直视他的眼睛说道:“多年的付出和现在的成功无不彰显你的价值。但是从你的面相上看,你过的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心。”小叶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把他扔在身后。
只是小叶心里一个声音肯定的回答,他过的并不开心。
他在身后发出很大的抱怨,“你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自我了?”接着他快步跑到小叶面前,摆出要和她理论的架势。“你有多了解我?你也不是轻易对人胡言乱语的性格吧?”
小叶四下看了看继续说下去会有些尴尬。人们惯性思维会认为他们是情侣间争吵。小叶压低声音对他说:“如果真是金家闯的祸,你也不至于总来看代乐表现的那么明显!他要是醒过来,第一项就是违反了公共安全,我一个被害人也没有打算告他。对于你来的目的我深表好奇。金家的问题不像是一个律师能全部解决。人总有所图才会起早。你图什么呢?”
小叶倒退着慢慢和他拉开距离,准备往回走去找小不点。小叶没有期盼自己的话能给他带来什么触动。从社会地位上来讲,他一个月薪上万的人和她月薪两千多的人,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张奇的胜负欲很强,他眉眼中留露出的东西,都在传递着他内心的语言。
他跑到小叶面前,依然不准备放她走。小叶笑道:“看来我的话触动了你心里的某个机关?”
“说了一大圈,把你想问的话直接说出来吧!”张奇一本正经的看着小叶,倒是吓了她一跳。小叶学着路老师的样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最后小叶笑了。摇着头说道:“等你回答的人,一直都在原地。你那么聪明只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他开口吧?”
小叶背着双手挺直后背,接着说道:“也许我的偏见给你带来不适,真诚的和你说声抱歉。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如果代乐醒来的话,希望你能做他的律师。”
“你不知道我是金硕……”他反抗语气显得焦躁不安。现在抗拒的心理不会回答小叶任何问题。从他身边经过,小叶答道:“即使知道你是金家的顾问又有什么问题?首先你是一名律师啊!”
张奇愣在原地。小叶知道最后一句话的分量,那也是他走到现在支持自己最有力量的一句话。小叶希望小不点能等到他的代叔叔。
首先你是律师啊!
这句话似乎是重拳一样,对着现在混乱的张奇狠狠揍上一拳。坐在车子里,他的耳边一直回想这句话。那个事件中加害者和被害者是同一个中学的学生,两个人因为足球场地的争夺有了争吵。被自己班级的同学劝阻后,两个人各自回去上晚自习,放学回宿舍的路上加害者用随身的弹簧刀在冲突中将被害者致死。非常简单的案子,重点围绕在加害者的年龄上。他作为加害者一方父母委托的律师进行辩护。
加害者是一名高三学生,被害者是高一学生同属一所学校。打架致死就算是判死刑也不能解心头之恨,何况被害者是家中的单传,身上三个姐姐,他是家中最想要的男孩子。在开庭前期,加害者的父母就咨询了很多人,给孩子改了户口的年龄,也凑足了三十多万的赔偿款。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未满18周岁,并且主动赔偿,被害者家属也决定不在追究上诉,定为无期徒刑。
只是在离开法庭的时候,张奇的课外辅导老师也是当时庭审记录员。他一直站在走廊就为了和他说上几句话,“当初选择进了这里就是怕自己丢了最初的信念,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也完全适应了。咱们虽然熟知法律并且能很好的运用起来。真的就代表咱们站在对的地方吗?我一直这么问自己,但是一直找不到准确的答案。”
张奇咬着嘴唇,看着自己三十几万的车,一万多的表,身上的衣服算下来也好几千。但是这几年似乎过的并不开心。少了什么吗?还是手里的东西太多了?他看着窗外,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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