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何东登上公交车，小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给曹磊拨了电话。他告诉小叶正在返回医院的路上。小叶在路边叫了一辆车急忙往医院赶去。

和曹磊在一楼门口碰面，他已经换上白大褂。

小叶围着他转了两圈，竖起大拇指夸道：“你还别说平时你邋遢不修边幅。今天站在院子角落这么一看，还真是白大褂能衬托出你独特的气质！”

曹磊趁小叶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她的额头弹了一下。“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要不要尝试一下我的银针？保证你有什么说什么！”

小叶举起双手做投降的样子，“您还是饶了我吧！这招你用在木心身上，她肯定招架不住直接向你求婚！哈哈！”小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只要说到木心，曹磊第一个反应就会脸红。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感觉特别可爱。

后来他低头一手捂着脸一手拎着小叶的衣领，带她进了电梯准备去看老柯。路上曹磊向小叶简单介绍这几天对老柯的治疗情况。还剩下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就可以出院了。曹磊经过主管医生的同意已经拿到检查结果，他带小叶一起去见老柯碰碰运气。

这七天里张奇来过一次，也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上什么话。曹磊看到后给小叶打了电话，她就一五一十的全部和他说了。他并没有像小叶想的那样生气，只是说到最后他怪小叶没把他当朋友，并表示只要是关乎案情的发展愿意帮他们做任何事。

到了病房门口，老柯侧身躺在床上一直望着窗外。身边一个女的在整理东西。曹磊说那个女的是他妹妹，接他出院回家的。他们推门进去，老柯的妹妹看到曹磊就恳切的问道：“曹医生，我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今天能出院吗？”

“我来就是想和你说检查结果的。咱们出去聊吧！”曹磊说完看一眼小叶就往外走。老柯的妹妹出门前狐疑的看了一眼小叶，最后还是跟了出去。

老柯依然侧身躺着看窗外。小叶拿过凳子坐下，小声说：“身体好点了吗？”

他慢悠悠的回身，眼睛无神的看向小叶。过了很久他才说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小叶想到了黄老四，就回答他说：“我们认识同一个人。可能现在没有几个人会认识他，他叫黄老四。”

老柯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想躲避小叶看了周围不知道去哪。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小叶安慰道：“我不是受他的委托来质问你什么。只是很巧和的机会，我先认识了他。他前几天在医院突然病了，被紧急送到这里治疗几天，昨天刚被送回去。”

听小叶这么一说，老柯愣愣的看着小叶，渐渐的不再那么紧张。小叶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老柯看着水慢慢地说：“黄大哥还好吧？”

“你是指哪一方面？”小叶问。

他不敢抬头咬着嘴唇。小叶马上回答他，“身体还可以。作息时间非常规律，他很少和别人交流，有时间的话不是看书就是在写日记。他对自己的记忆，能回忆起来的很少。唯一的家人都在事故中死亡，除了律师就没有什么人去探望他。也许这才是他最难熬的地方吧！”

说到这老柯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小叶，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我能提早发现的话，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小海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一天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着他渐渐哭成一个泪人。

和老柯的对话气氛很沉重。送他走的时候，小叶和曹磊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老柯被妹妹搀扶着离开，他走几步转身对小叶挥手。曹磊感慨的抬头看着天空，刚要流出的眼泪又重新被送回去，他说：“一个人到底要装下多少事情才算结束呢？”

“会很多吧！像他一样不得安宁。”看到老柯蹒跚的背影，小叶同时想到了自己。老柯在病房给小叶留了电话，表示愿意和她说一下当年的事情。小叶问他可不可以带着律师一起去，这样公证后人们不会认为他是胡言乱语。曹磊交给他妹妹的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就是对他精神检查的最后判定。老柯勉强同意了。

曹磊一只手搭在小叶肩上，“我送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小叶侧目看着他，勉强笑着，“还是我开车送你吧！你不是晚上还要值夜班吗？回去的路上可以多睡一会！”

回到家。刚熄火的功夫，摄像大哥也把车停到了门口，木心从车上跳下来又对车里说了几句话，摄像大哥才开车离开。曹磊打着呼噜，小叶轻轻的推了他一把。

“到了？”曹磊睡醒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小叶嗯了一声，他推门下车直奔门口。

曹磊只要是坐车回来，下车第一想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进屋躺床上。木心感觉身后来人，一个急转身扬起手里的东西就要砸过去，看到是曹磊就收了手。小叶锁好车赶紧跑了过去开门，木心扶着他一起进屋。

木心埋怨他，“又在车上睡着了。你倒是眼睛睁开看清眼前的路啊！我差点就把你当成坏人抡你一下子。还有你今天不是去法院了吗？怎么到了晚上才回来？我发觉你最近的行踪诡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早出晚归，也没听你提过张奇的名字。”

小叶急忙辩解道：“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律师，旁听，记者。在那里呆着也没什么事可做。之前该做的口供什么的都结束了。对了，今天出结果了吗？”

木心一面摇头一面系上围裙，“择日宣判，等通知吧！金家那边说他干扰公司运营，代乐反诉自己被公司诓骗承担罪责，而后发现公司运营钻空子。张奇这次确实帮了很大的忙，金家律师团队咬的死死的。这一场打下来张奇在行业间肯定受到排挤。”

曹磊躺在沙发上接过话茬说：“我以前认为他就是奔着钱看的律师，今天看起来确实不一样。有时间的话我们请他吃一顿吧！”

木心答道：“那倒不是什么难事。小叶去请就好了！”

小叶瞪圆眼睛问：“为什么是我请？何东的朋友自然是他出面邀请。我也就是顺手做一顿饭的事。别打我主意啊！”说完小叶就往屋里跑，关上门趴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曹磊扶着沙发爬起来，冲着木心说：“我要饿昏过去了！马上就能吃饭了吧？”

木心看着锅不好意思的笑着，“咱们还是点外卖吧！我刚刚叫了炸鸡和披萨！”

小海的事情正式提上日程。路老师来派出所的次数更少了。何东暂时去局里办公，路老师借着咨询进展的名义经常去找他。

小海离家出走后，第一站就和自己的老乡在工地上站住了脚。他做泥瓦匠的活计很快被大家认可。就有人推荐他来金硕建业这地方做工。小海想着都是工友，也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乡亲，他欣然接受了邀请。

进驻工地后他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只关注自己负责的地方少说话多做事。白天休息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吃饭闲聊，有人说自己一辈子也不会住这样的楼房。小海好奇问为什么不想住这样的房子，工长翻了脸叫大家散开吃完就休息。大家三三两两的离开，小海就拉着和带自己来这里工作的大哥问。大哥看着四下没人，拉他去了没人的地方悄悄的说不要去高处钢筋裸露的地方玩，平时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多加一个安全绳也多一份保障。

钢筋裸露的地方都不要去，那么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呢？他有些困惑就趁着休息的空档找工友聊天。时间一长有几个人就对他说了实话。高楼不能住是有原因的，买来的钢筋比标准的小一圈，水泥标号也达不到标准。在楼房建筑过程中，能省下的地方都在抠门的省。几位工友走之前还好意的提醒他，在这里拿到高额的报酬也是有原因的，和别的地方相比多出来的部分算是封口费，你要是在干活的时候嚼舌根，下面那些监工的人知道后偷偷打个半死，还不知道是被人揍的。

小海一听皱了眉头。自己虽然活的糊涂，但不能糊弄人的原则让他对这样的行为很厌恶。每天干活总会想到工友说的质量问题。渐渐的白天干活精神不集中，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在一起吃住的工友都看出他好像有心事，还追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代乐作为这个项目财务每天收到不少票据，汇总后和公司定期报销。这一天他看着手里的票据心里突然有了疑惑。尽管负责监督的同事向他打包票说现场没事，但责任心还是驱使他要去现场看一眼。于是他放下手上的工作，独自一人开车来到工地。等到了地方正好赶上午休时间，工人们陆续出来准备去吃中午饭。他和门卫留守值班的人打了招呼，戴上安全帽准备进去看一看。

地桩深入地下能看到基本轮廓。建筑方面的事他不是很懂，在标注能通行的地方，他想找个人问一问。自打接手这个项目的工作就有很多不好的传闻，那些事情多数与利益牵缠。有的人也曾劝过他，如果盖房子不赚钱的话，谁还会费劲巴力的去买地皮？去请走那些拆迁户？去买那些五花八门的材料？还要应付那么多名目繁多的检查呢？

小海来到工地先是帮助捆绑钢筋。一开始他也不太懂那些粗细不一的东西，他就跟在绑钢筋老工人身边一点点熟悉。现在他能准确的分清那些粗细不同钢筋都是用在什么地方的。代乐看着不远的地方有个人一直低头查看什么。他就问了一句：“朋友，我问一下。”

代乐请小海到附近的饭馆吃饭。一开始还拘谨的两个人，聊着这座城市渐渐打开话匣。小海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代乐，一直向往的城市生活代表就坐在面前，一瞬间他有点厌恶。代乐看着眼神真诚的小海，他想到自己刚刚离开学校找到这份工作时的样子，感恩戴德发誓必定全力以赴。为了小海下午工作考虑，代乐为他点了一瓶可乐，一碗热腾腾的拉面，还有两个凉拌菜。

小海有点不好意一直看着代乐的脸色，代乐笑着对他说：“你就当我是你哥。咱们就是出来随便吃点饭，你先吃，咱们吃完再说。”小海高兴的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完碗里的面，小海规矩的坐直身体，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憨憨的说道：“大哥，您来这里是因为那些传言吗？”

听小海这么一说，代乐笑出声来。“你看着傻乎乎的，心思还挺缜密。有点这个原因，并不是全部。”

小海点点头。“我以为所有的人都是一样诚实。现在看来好像是我的一厢情愿。您比我读的书多，明白的事情也一定比我多，仔细找找的话应该能发现什么。”

“只有听到一线工人的声音才会心安吧！我是这么认为。坐在上面的人都是对着单据和图纸说话，下面会发生什么都是后知后觉。你也觉得这样的管理是有问题的吧？”代乐小声问道。他在观察小海的反应，从现场遇见小海的那一刻他就认定，眼前这个人一定知道什么。但他绝不会像那些老工人一样拿到自己的那份就不去指责那些胡作非为的人。可是小海真的会帮助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