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薇盯着茶杯中冒着热气的棕色液体,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伸过来,盖在杯子上方。
曲云薇假装拂一下碎发,随意抬眸,李然看着她,指了指茶杯,摇摇头说道,”不能喝,下了药。“
听到这话,曲云薇吓得差点拿不稳,瞬间觉得在自己眼前的放佛是毒药一般。
她看了看正坐在对面看着她笑里藏刀的裴汶。
暗暗在心中抹一把汗,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扯扯嘴角,勉强装出一副笑容。
“太烫了。我等会儿再喝吧。我从小就怕烫。”
屋外惊雷声声,狂风骤雨。
曲云薇看着直勾勾盯着裴汶而且神色愈发阴冷的李然。在心里编好假名,扯着嘴角笑道。
“裴先生您好。我叫李晓德,我是s大植物保护系的学生。之前我有在报纸上看到您的报导。觉得您真的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所以今天想来拜访一下您。不知道周末有没打扰到您,实在不好意思。
裴汶听到这,忙摆摆手,一脸惊喜道,“当然不会。我呀,最喜欢你们这些上进的年轻人了…”
他说着,竟真的直奔主题,开始就着他的研究侃侃而谈起来。
曲云薇听着他嘴里的那些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专用词,假装非常赞同地点头,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室内的环境,若有所思。
“嘭!”
裴汶身后的窗户忽被猛地吹开。
裴汶抱歉地笑笑,站起来转身去关窗户。
曲云薇看到站在窗户口的李然,和背对着她逐渐接近窗户的裴汶。
手心紧张得冒出冷汗,她颤抖着快速从身后拿出李然从裴汶厨房中偷出来的迷药尽数洒在裴汶的茶杯中,再摇摇茶杯看着那白色药粉逐渐与茶水融为一体。
抬眼看到李然正抵着窗户拖延时间。
又快速地端着茶杯走到门口将茶水洒出去一半,才将茶杯放在自己嘴边,故作镇定地走回去。
豆大的雨水落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院子里的雨水虽不断地往排水口灌,却仍然在地上积起约五厘米深的水。
一滴滴落雨洒在院子的积水上,不断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裴汶关好窗户坐回椅子上,轻抹一把洒在脸上的雨水,歉意地对曲云薇笑笑,看着她唇边那少了半盏茶的杯子,眼睛闪过一抹精光。
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曲云薇忙抽了纸巾递给他。
“您也快喝口茶吧。”
裴汶不疑有他,心内正暗暗得意,端起仍有些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再假装镇定地跟听着裴汶聊了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他不甘心地用食指指着她倒下,和倒下时看着她惊愕的神色。
曲云薇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骂了一句“老变态”。才随着李然进到他房间找钥匙。
难怪李然说警察来了都找不到。
原来裴汶房中竟然还有暗室。打开暗室门的机关藏在衣柜后面,而且那衣柜是镶嵌式的。
要把衣柜里面的抽屉抽出来,才能碰到里面的机关。
打开第一道门后,里面又是一道带着密码锁的门。
曲云薇边听着李然口中的密码输进去,心里有点担心,觉得一切发展得太顺利。
“这裴汶似乎谨慎得很,竟然这么轻松就被我下药了?”
李然心中也是奇怪。他在裴汶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有多狡猾。
“哼,自然不能。”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曲云薇忙惊呼一声转身。
穿着一身现代休闲衣服,剪了短碎发的季隐,正倚靠在墙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她和李然。
眼底颇有一种捉到奸夫的意味。
曲云薇心底发虚。
”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妨碍到你和那小鬼约会?“说着,瞟了李然一眼,”原来夫人喜欢这样子?叫什么?调换角色?“
曲云薇摸摸鼻子,”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在帮他去投胎。“
曲云薇解释完,心里又有些懊恼。
什么鬼。自己干嘛要给他解释。
季隐冷哼一声,抬手一挥,那尚未输完密码的门便被一股阴风推开。
往里走,是一条幽暗的甬道。
“带路。”季隐冷冷地瞥了李然一眼,说道。
李然没作声,缓缓向里飘着。即使他一直在这徘徊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但也感觉得到眼前这只鬼的强大。
倒是让他讶异的是,这鬼竟是曲云薇的冥夫。
难怪曲云薇能看见他,难怪身上带着一股阴气。
季隐在后面搂着曲云薇的腰,抿着唇,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这甬道不长,分岔路却不少。
被李然带着像到了迷宫一样拐了好一会,越走越深,也越来越有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终于,他们走到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中央摆着一个看起来有一米五高,两米宽的大玻璃岗。
缸里躺着一具尸体。苍白的身体泡在透明液体中。净是青青紫紫伤痕的双手双脚都被连在缸底的铁链紧锁着,而且每一道锁上都贴着一张符。
假卷发,黑短裙,红高跟。
这正是李然!
而在玻璃缸的周围,也有好几张黄色的纸符围成奇怪的阵法贴在上面。
曲云薇忍住在胃里翻滚的酸水,心里觉得那裴汶比鬼还要可怕。
李然亦是眼眶微湿。哽咽道。
“五年前。我只是一个卖保险的小小推销员。沿着街道一家一家地敲门。那一日,也是这样大的暴雨。我就站在这门口,穿着这白衬衫,黑西裤。站在屋檐下躲雨。裴汶就来了。他让我进来喝水,擦头发。我心内感激,以为遇到好心人。谁知那茶里竟然下了迷药!我昏倒过去。才知道这裴汶竟然。竟然有这种癖好。我本来就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好友。失踪两个月也无人知晓。他把我虐待致死,也不肯放过我。请了道士将我锁在这暗室里,让我永生不得轮回!”李然恨恨地咬着牙说完,双手不停颤抖。
此时,李然魂魄上的伤痕才由淡至深地显出来,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掐痕。
“我好恨阿,我真的好恨。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身上带着那道士给他的法器。我根本就近不了他身。”
李然眼神空洞地看着缸里的自己,“每天,每天在这里徘徊,在门口看着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想着解脱,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呵呵呵…”
“今天能遇见你。真好。真的谢谢你愿意帮我。请原谅我那样威胁你。我只是,我真的,不得已才这么做。”李然笑中带着血泪,看向曲云薇,“你帮我将符揭开,将锁打开,我就可以去投胎了。若是,下辈子有幸再遇见你。我一定万死不辞,报答你还我自由之恩。
曲云薇只觉得眼中酸涩,心口发闷。
跟李然相识不过短短大半天,虽没很深的感情。却也将他当作朋友。知道他竟然有这样的遭遇。曲云薇只能暗暗祝福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开心地度过下一生。
将李然的交代好的事情一一谨慎做好之后。
李然的灵魂逐渐透明起来,他的模样渐渐恢复,衣服也变成如曲云薇身上穿的白衬衫黑西裤一般。
眉目清秀,神采亦亦。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
放佛眼前又浮现起第一次,他站在屋檐下躲雨。
看到裴汶向他神来的魔爪。
看到上午初次遇见曲云薇,她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抬手,笑着向曲云薇竖起一根大拇指。
那是最后曲云薇穿好男装他觉得满意给她的动作。
他的脑海似乎像放影片一样一张张地播放着他的一生。
最终,他消失在曲云薇和季隐的眼前。
季隐紧握上曲云薇冰冷的小手,轻声道,“他已经下去了。放心吧。他下辈子能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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