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手里的燧发枪缓缓冒出白色烟雾，被击中的地面炸出一个小坑，火焰在泥土上熊熊燃烧着。

鬣狗站在土坑的边缘，浑黄的液体从牙齿缝间流出，脖子的部分胀起又恢复原样。

（刚刚可真是危险呢……）

它的前肢刚抬起，尼克便对着开了一枪。鬣狗灵巧的躲开攻击，咕噜着谈判道。

（沟通者，不如我们都当没见过对方，我没看见你穿上巫师的衣服，你也没看见我在这片区域出现过？）

尼克充耳不闻，手指摁上扳机又是一枪，两枪，三枪。

鬣狗左右闪避，借助森林里茂密树林的优势躲避着尼克的枪击。

（真的不再考虑下我的意见？）

“只有死亡能够保守秘密。”尼克刚回答，眼前一花鬣狗已经消失在原地。

后颈处的皮肤突然一阵战栗，尼克低头往前一滚，躲开来自身后的大口，手里的燧发枪顺手往上开了一枪。

轻身术。

自动填装。

在草地上侧翻两下，尼克背靠一颗巨树重新站起来四处张望，刚刚站立的地方火焰四散开来熊熊燃烧着，但仍不见鬣狗的影子。

在哪？

手里燧发枪的枪口已经微微发红，尼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冰蓝。他看向周围，树木绿色和土地金色的能量静静的呆在原地，缓缓流动着。

哪都没有异常能量波动的影子，那就只有……

尼克抬头对上方开枪，一团往下冲的灰黄色影子在空中诡异的拐了个弯，躲开了从枪口喷薄而出白炽色的能量。

脱离侦查之眼状态，尼克看着落在五六米开外的鬣狗，枪击造成的火焰从天空缓缓落下沾染在他的法袍上。那些即使在水面上也能剧烈燃烧的火焰摇摆几下，化作一缕青烟熄灭了。

（你和我曾经遇到过的游荡者都不一样，虽然同样有很强的威胁感，但……你太慢了。）

鬣狗在扒开附近的一块被烧焦碳化的植被，继续吼道。

（你的反应跟不上我的速度，你的武器对我无法造成伤害，你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协调的感觉，就像——）

尼克手刚抬起，鬣狗的巨口就到了眼前，心念一动刚想释放法术，莫名的震慑感打断了能量的聚集。

鬣狗咬下了他右侧肩头一大块血肉，却也正中他一枪。

鬣狗满意的咀嚼口里的肉块，富含能量的血肉吃起来多汁又美味。枪击对它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火焰在它黄褐色的毛发上蔓延，很快覆盖全身。但那些干枯的毛发在火焰中毫发无损，反而开始变粗，如同豪猪的尖刺般向外延伸。鬣狗的身形也开始膨胀，瞳孔缩小，四肢的乌黑的尖爪伸长开来，几乎有匕首刀刃般大小。

微张的大嘴外翻着不规则排列的黄色利齿，浑浊淡红色的口水源源不断分泌从嘴边下落。

（那些处理药剂的巫师们一样。）

面前的空气仿佛被重锤敲击般瞬间压缩，尼克身体虚化向后翻滚。鬣狗大张着的血口穿过他的身体，撕下他身后一大块树皮。虚化的身体一个空翻穿过树干，化为实体站在树后。

全身上下如同火烧般，尼克大口喘着气，左手发光抚上肩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鲜血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停止流淌，人类巫师。）

治疗术无效，如同被施加诅咒般连自愈都不被允许，尼克放下左手，血液连带着力量欢呼雀跃的从这个破了的口子流出。他丢掉手里的燧发枪，反手拔出弯刀架住再次铺面而来鬣狗的大嘴。

腐肉和长久没有清洗的烂臭味铺面而来，鬣狗浑黄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嘲弄，身上的尖长的毛发炸开般立起，原本就十分巨大的身躯又膨胀一点。

它示威般的往弯刀上狠咬下去，刺耳的金属咯吱声响起在两者间，裂缝如同蛛网般在刀身上蔓延开来。

咔嚓！

尼克身体再一次虚化，鬣狗猛地合上那张巨口，弯刀在那一刻碎裂，铁片爆炸般的溅射开来。

碎片穿过他的身体，虚化的状态尼克后退几步，离开了鬣狗的攻击范围。

胸口的梦影石发出可怕的热度，虚化可以免疫几乎所有的物理攻击，但相应的能量消耗也会无止境的上升。梦影石加大力度吸收着空气里游离的能量粒子，但相比消耗显然是杯水车薪。尼克不再拿出新的武器，看着眼前鬣狗的气势不断拔高，身形膨胀到最后竟然达到了近三米高。

燧发枪的油火伤害不了它，更不用说那些没有附魔的冷兵器了。

（鬣狗一旦从它们的猎物身上咬下第一口血肉，就注定了对方死亡的结局。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努力挖掘着脑海里过去学的法术知识，尼克挥手间一道风刃朝鬣狗射去。透明半月形的风刃如同清风般拂过鬣狗，只吹动了它身上的几根毛发。

（因为敌人流下的每一滴鲜血都会成为鬣狗力量的来源，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恩赐天赋，就算神灵也无法阻止他们的力量被我窃取。多么强大的天赋啊，你说对吗，人类巫师？）

仿佛没有听到鬣狗的话一般，尼克仍然一道道的使用法术，火球，闪电……

但这些法术落到鬣狗身上时都如同幻象般消散，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鬣狗口里吐出一股臭气，死死的盯着尼克。

（我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不使用你的右手呢？我站在这里都能嗅到上面浓浓死亡的气息。）

没有回应。

（不肯用的话……就死在这里吧！人类巫师！！！）

它的速度更快了，尼克只来得及看到一团黄色的影子停留在面前。

空气突然停止流动，时间在这一刻放慢了无数倍。尼克目光放空，视线涣散，既没有看着眼前能够咬下他整个头颅的大嘴，也没有看握住他右手那只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

掺杂着隐秘花香的浓药草味贴近他的身体，那只手抓住他的右手抬起，温柔的抚摸着鬣狗毛发不那么坚硬的腹部。

一条细线般的刀口出现在鬣狗腹部，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无数刀划般的血口在鬣狗身上繁衍生长着，刀口变大分裂，从体表蔓延到体内。皮下的肌肉，血管，器官，用力收缩着的心脏，无数或大或小细微的裂口如同病菌般扩散开来。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鬣狗的身体无力的从半空中落下，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

白色的衣袍吸满血变得沉重异常，尼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红液体，几道细线般的血口裂开在他的脸上。那只手轻柔的抚摸上他右肩处的伤口，鬣狗死去后已经开始缓缓愈合了。

“为什么不早点使用我呢？”那个声音心疼的说道，从背后抱住他。

尼克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走向面前的鬣狗，不敢去看身后那个有着熟悉的声音，却七窍流血，露出邪恶微笑的娇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