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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为庸》第25章——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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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圣殿,虚空凝立。

阳光下,它留下了铺天盖地的阴影,笼罩住小半个皇宫,笼罩着窗前的俊男靓女。

“这真是人间奇女子!上天眷顾,将她送到我面前。”陛下的心中不可遏制地生出如此感慨。多少年来,谁敢对他大声说话,谁愿对他直抒胸臆?且她说的在理。

“受教了!”陛下郑重地向女子施礼,这也是即位后的第一次低头吧,没想到竟是个女子。

“那我可有资格了?”冰凝抬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悬空城,她的好奇在折磨着她的小脑袋瓜。

书生在阴影中抬头,他此刻不是帝王,不是陛下,也不是圣皇,他其实是个书生,他阅书无数,比所有书生更书生。只是书生气挡不住权势的侵蚀,他身上的书生气涓滴不剩,徒留一具形骸。

他的声音里也没有丝毫霸气流露,“二十五年前,我十岁。有神秘人从天而降,他们送给我空矢和战铠,传授我工匠之术。要求只有一个,我登基后,倾尽国力,传播工匠之术。他们会在我们帝国建造工匠圣殿分殿,会让工匠之术在学堂传授。可惜我的脑容量有限,学不来太多,我没有权限进入分殿内部。那里有太多神秘,让我不安。哪怕现在,我也没有勇气一探。你知道,凭我们现在的肉身之力,不是天矢的对手,又破不开天空战铠的防御。圣殿明面上只有四个天空战士守卫,暗里会有多少不得而知。而且,我根本不信他们会给我们最先进的空矢战铠,法眼谛听,还有飞天,都不可能是最新的出品,甚至,此刻悬浮在空中的这座城堡,都可能是他们淘汰之后的。”

他的话语中透出浓浓的忧虑、深深的警惕,和满脸的无助,强烈的不甘。

“他们是谁?”冰凝脸上沉重,心头也闪过阴霾。

“呵呵。不是圣者王朝、不是神圣同盟,也不是寂灭岛上的血樱花。你猜会是谁?”书生脸上泛出苦笑。

“……”冰凝沉默,她的眉头紧锁。

书生不想佳人思虑过多,“我们脚下的这块大地,是海王星上的两块大陆之一,名乾天大陆。血樱花以东的海域被笼统地称为东海。寂灭岛之所以得名,并非因为莫名的地裂和无常的流火,而是因为它毗邻黑洞。那里,有魔物被封印,人畜勿近。虽被封印,却偶有魔气渗出。魔气过处,寸草不生。魔气入体,人也会被魔化。除了如血的樱花林,岛上植被稀少。再往东,无尽远,便是海王星上的另一块大陆,玛雅大陆。他们只有一个帝国,玛雅帝国,只尊一个大帝。那里,圣殿被尊为神殿,他们相信工匠之术,可以通神。我坚决把神殿改成圣殿,因为我禁了怪力乱神。那时我太年轻,真心被工匠蛊惑,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工匠高。所做一切,都为工匠圣殿开路。”

“唉,说实话,就算现在来看,我也不觉得这些年的决策有误,只是激进强烈了些。因为工匠之术确实非同一般,帝国无可相提并论者。”

“神秘人…玛雅大陆…东海黑洞…神殿分殿?我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冰凝扁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书生。

书生看着窗外,却不知看在哪处。他也希望一觉醒来发现那只是个梦。这秘密深埋心底二十五年,是他最深的梦魇,他心底恍然他其实有些像傀儡。对于力量有多渴望,便是对于自由有多么想望。

“那个乳白色的石头你可以画出来吗?”他无视了冰凝的疑问,嗓子里透出浓浓的期许。

冰凝的心里突然生出怜悯与同情。她深深地将书生看进心里,提起纸笔,一挥而就。

男子接过图画,在脑海中与野闻秘史中获得的点滴图像相对照。真伪一经确定,他便更后悔禁书目录的焚毁。

他出神片刻,看向女子,“这样的能量结晶,能发现一块,就能找到更多。工匠之外,我们可以有未来。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无论是天空中的这片阴影还是你所谓的乐死之道,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他表情庄严肃穆。他不只是要找一个结实的伴侣,他要一个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保持一人战斗的状态实在太久,他渴望并肩作战的伙伴。

冰凝抬头,天空之城,横贯天际。它是那么神圣,那么神秘,那么强大。但它有主。

她有种预感,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将不再有平凡。她将没有时间再去思考究竟该怎么活,怎么样的一生才无怨无悔。

她听到了召唤,她感受到了使命,“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从此,你便是天香帝国之国母,为圣后。”圣皇郑重宣告。

在一个冰凝没有注意的角落里,陛下轻声下旨,“将密室孩童尽数遣回,好生补偿,好生培养。”有正道可走,他岂会入魔途。

………………………………

无尽大山中,有激烈的对战。

一人形魔物,全身漆黑,似披黑甲,有浓浓的腐臭散发,正疯狂地向一绝色佳人攻去。他的瞳孔已消失,只留两抹淡黄,透体而出。

摘下黑纱的女子,美得触目惊心,美得心惊肉跳。她胸前波涛汹涌,她的吐息急促如鼓。她的眼神妖魅,但内里透出决绝、痛惜和温柔如水。

她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她扔掉了黑纱,她发起狠来。她已不管什么魔障,也不再想为什么入魔。若是天哥还不清醒,那便留在这里吧。天哥除了认她,连阿狸都分不清了。而天哥最后的心念传音便是“阻我入魔,务必杀我。”

小兰含愤出手,招招致命。她担心不是对手,就算对方已失去理智。她的力气太小,对方那带着恶臭的黑甲让她越发无力。所以,只有往致命处招呼。她的双手有光剑浮现,为了破甲,她需要剑。“哧哧哧”的摩擦声响起,可是入目处只有淡淡的刻痕。她的闪避极为轻灵。

剑老当初传剑,林天走重剑无锋,以力取胜。而小兰,则剑走轻灵,飘逸灵动,若蜻蜓点水,如羚羊挂角。

魔化林天或拳或掌,势大力沉,轰隆声,咔嚓声不绝于耳,一棵又一棵粗细高矮不一的林木或齐根而断,或中间炸裂。这是人形魔兽。

小兰身影闪动,奋力周旋。她沉下了心,慢慢地熟悉着天哥的攻击节奏。

“哧哧哧”又是几声摩擦,可是却在黑甲的不同部位,全不奏效。必须命中同一个部位,同一个点,才有一丝可能。

数击无功,小兰瞬间闪退。她开始四处游走,寻觅下一个机会。她手中的双剑,更加的紧实,慢慢生出纹理。不再像光芒汇聚而成的剑,反像神秘短剑散发淡淡的光芒。

战斗继续地进行着。

在魔物的淡黄色眼眶深处,有一囚笼,有一男子被囚禁其中。他身上的镣铐太粗太重,而他自己竟极为纤细。他是林天,一个瘦削体弱的林天。

他很清醒。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他迫切地想要出去,他要重掌他的身体。

只是这并不容易,他已经努力了很久很久。

他太过大男子主义了,就算他亲口否认,也没用。就算他不断失败,也难改初衷。

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生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摧毁。他从小到大,这种名为大男子主义的东西就如影随形,跟随着他长大。他未生出时,这种东西便弥漫在这个空间,哪怕人烟稀少的山旮旯,这种东西也结出了累累硕果。他喝的水,他吃的饭,他呼吸的空气,都混杂着浓浓的大男子气息。这东西传承太久,整个帝国都是它的传道场。

鸳鸯喋血,不愧是完美的功法。林天深感震撼,创立这套功法的前辈,竟直接以大男子主义为敌。若有大男子修习这功法,便有囚笼和镣铐等候在此。它很圣洁,不允许大男子沾染。它独爱小男人?林天看着纤细如女子的自己,一脸无语。

他知道如何破笼而出,但是他实在做不到。他需要承认小兰不会比他弱,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想象她的温柔如水,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坚韧不拔,可是他想象不出她攻击杀伐的样子。他可以想象出她淘米洗菜的任何一个细节,可以揣摩出她在黑暗中等候的任何一个表情,但他完全想不出她舞刀弄枪的样子,哪怕银样蜡枪头也觉得画风不合。

他需要相信,相信小兰如他一般强大,如他一般果决,如他一般可以在山林间纵横。他骗不了他自己。就算他可以骗过他自己,也骗不过鸳鸯喋血。

就如他以为他真心接受了这功法一样,功法本身却知晓他的勉强,他的迫不得已。

他本能地排斥这个要求夫妻间等量齐观的功法。男女天生有别,如何等量齐观?有人的地方就有主次,就会彼此影响,就会互相妥协,如何做到相互独立,互不依属?

但是他选择了这个功法。这个功法也给了他两个选择,信则生,不信则死!

他心中并非完全没有男女平等的存在。他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不一定能做到,同样,女人能做的男人也不一定能做。真心计较的话,男人能做的,女人就真的做不到吗?男人能抗能挑,女人也可以,有些女人比男人更能抗更能挑。男人擅打擅杀,女人练练也是可以的。但是可有男人像女人那样可以生孩子?这岂不是说,男人能干的女人都能干,而女人能干的,男人则未必?

林天被强迫去思考。

小兰越发矫健,在林间穿梭。命中的次数越来越多,刻痕划了一道又一道。有巨大的自信从她娇弱的躯体诞生。她开始相信她的双脚能迅捷如风,她的双手能穿花引蝶。她的力气是有不如,但她攻击的速度快,打击的次数多。只要她闪得够快,她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有巨大的悲伤涌现,她真的要对天哥出手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哧哧哧”,三剑连中,“嘶”,剑光透甲而入。“不!”小兰悲呼!她顿住,不再跃动。

“不!”囚笼中的林天怒吼,他的气息猛得升起,他看到了,他相信了!完全明白小兰有多么强大,他有何资格小看于她。他要出去,他要和小兰并肩作战斗。

“轰隆”一声,天清月朗。

生死之际,一枚古朴的玉佩神秘闪现,滚滚而来的漆黑铁拳无功而返。小兰已放弃了抵抗,任凭宰割。她眼中的妖魅褪去,身上的魔化散尽,她恢复了我见尤怜的清新甜美。

“小兰!”黑白分明的眸子驱除了淡黄。林天回归重掌身体的刹那便将功法运转到极致,他只想将小兰的防御提到最高,没想到竟然将玉佩给召唤了出来。

“天哥?”小兰躺在魔物的怀中,看到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她喜极而泣,泪雨滂沱。

“以后,我们将并肩作战!”林天将身上的黑铠散去,郑重地宣告。

一铠双剑,他们是绝妙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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