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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兄弟传》第十九章 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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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州城内街道笔直宽阔,行人如织,各种美味小吃随处可见,吐蕃、回鹘、波斯、百越等各族商旅混杂,商铺内摆满无数精巧的物品,让人目不暇接。每隔数十步,便有酒楼客栈或是瓦子勾栏,不少高挑丰满的胡女倚门而立,一双双碧蓝的眼眸勾魂摄魄。

众少年骤然从山野僻静之地来到这边陲大城,除了罗飞不屑一顾外,其他人只觉样样新奇,口中赞叹不绝,尤其是见到妩媚多情的异族美女,总是不自觉的多看几眼。

刘云超见状暗暗鄙夷,路过一间布庄时故意停下,道:“费师叔,侄儿多嘴问一句,要不要替师兄师弟们备两套新衣新鞋,好参加后日的寿宴?当然,所有花费都记在刘府账上。”众人一愣,原本没怎么在意的,这时才留意到黄旭等人的穿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费成田摆手道:“云超,习武之人应谨守本心,不要轻易为外物所动。只要把污渍洗涮干净,旧衣如新,同样得体保暖。”刘云超肃容道:“师叔教训的是,小侄着相了。”费成田道:“不论如何,你这份心意总是好的。”

众少年可没那么好糊弄,在一群如花少女面前,谁不想绽放耀眼光芒?刘云超此举虽不着痕迹,却故意令他们感到窘迫难堪。众少年彼此交换一下眼神,陆天富指着一间大药铺道:“师父,我配制的虎骨跌打膏尚缺几味辅药,想去看看是否有卖。”苏靖道:“师父,老六老实善良,容易上当受骗,不如我们几个留下给他撑撑腰,您和师叔先走一步如何?”费成田哪里猜不到他们打的小算盘,含笑道:“买完东西便赶上来,别耽搁太久。”众少年忙道:“是!”刘云超叮嘱道:“你们顺着大街直走再右拐,尽头处便是我刘家大院了。万一找不对地方,只消说是刘府贵客,自会有人引路。”

待费成田等走远,黄旭皱眉道:“这姓刘的好阴险,装模作样故作大方,让人捉不到把柄!”苏靖道:“那刘云汉为出风头,心急火燎地要跟老三比武,咱们偏要冷他一阵,直到他失去耐性!程师伯曾说过,心志坚凝、头脑冷静为遇敌时第一诀窍,身手强弱尚是其次。当一个人失去冷静的时候,便离败亡不远了。”傅惊涛啧啧赞道:“老二,你也很阴险嘛!”苏靖擂了他一拳,道:“届时得好处的可是你!”傅惊涛搂住他的肩头,大笑道:“一世人两兄弟,何必分得那么清楚。等曾可对我芳心暗许后,让她撮合你和秦樱怎样?”罗飞冷笑道:“自吹自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傅惊涛眨了眨眼,故作惊讶道:“小师弟,莫非你也春心大动,倾慕秦师姐么?”罗飞脸色羞红,顿足道:“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陆天富挠头道:“那我们现在干嘛呢?万一姓刘的暗中布下眼线,我们总不好四处瞎转悠吧?”乔鑫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问道:“老六,你身上有多带几瓶秘制丹药吗?”陆天富点头道:“有啊!”乔鑫一乐,道:“既然到了药铺门口,那就卖药去!”

这药铺装饰古色古香,匾额上刻着“保济堂”三个大字,两边贴着对联,地面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众少年一进大门,便看见柜台后的伙计学徒忙碌着,等待抓药的病患或坐或立,无人大声喧哗。

苏靖轻咳一声,对端坐如钟的老掌柜施礼道:“老先生,打扰了。”那老掌柜大约五十余岁,头发花白,身材硬朗,头也不抬地伸手说道:“药方拿来!”苏靖使了个眼神,陆天富自怀中取出两个瓷瓶和几贴膏药,轻轻放在柜台上。那老掌柜斜眼一瞥,皱眉道:“这是何意?”苏靖苦着脸道:“我们几兄弟初到阶州,谁知刚进城便丢了盘缠。不得已想转让一些疗伤药品救急,请您给过过目,价钱嘛合适就好。”那老掌柜抬首打量他们两眼,神色稍缓,问道:“你们的长辈呢?就这样放手让你们闯荡江湖?”苏靖道:“师父说吃一堑,长一智。等我们吃够了苦头,自然就羽翼丰满,独挡一面了。”那老掌柜摇摇头:“胡闹!你们是轩辕门的记名弟子吧?”苏靖一凛,恭声道:“正是。”

那老掌柜先闻了闻药品的气味,然后仔细观察其颜色光泽,奇道:“这两瓶丹药是专治内伤的吧?含有牛黄、当归、肉桂、沉香、石斛等,但有两味主药我分辨不出,不知用的是什么?这膏药应是专治跌打扭伤的,多半是以虎骨为主药,又加入了蝎粉、天麻吧?这样的配伍,老夫以前从未见过。”

陆天富满脸的敬佩叹服,忍不住道:“老先生所言分毫不差!回天丹中尚有蟾酥、红参两味主药,行气活血,药效倍增。”

那老掌柜双手一颤,紧盯着陆天富问道:“莫非药品是你炼制的?”

陆天富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参照古方瞎捣鼓出来的,如有不妥之处,请老先生直言。”

那老掌柜霍然立起,一把扣住陆天富的手臂,激动地道:“如此说来你是无师自通了?好好好,快跟老夫入内详谈。”陆天富迟疑道:“您想干嘛?不说清楚我可不去。”那老掌柜眼睛一瞪,道:“怎么了,难道老夫会吃掉你不成?”苏靖笑着打圆场道:“老先生,人生地不熟的,我师弟有所顾虑很正常。不如我们在一旁作陪可好?”那老掌柜不耐道:“算我怕了你们,干脆一起进来吧!”

当下穿过角门走廊,来到后院落座。那老掌柜吩咐下人奉上茶水点心,便扯了陆天富进书房,关门密谈。众少年反正不着急赴约,该吃吃该喝喝。正吃得开心的当口,噔噔噔脚步声响,一位药铺伙计领着刘家护卫奔了进来。那护卫满脸倨傲,一见众少年优哉游哉的模样,气得鼻孔冒烟,喝道:“你们是没吃饱饭么?我家公子已在练武场等候多时,连仲裁都请好了,就差你们了!”

傅惊涛掏了掏耳朵,笑道:“奇怪,我怎么听到狗叫呢?”苏靖轻抿一口茶水,悠悠道:“狗叫不奇怪呀,奇怪的是狗站着叫唤。”罗飞“噗嗤”一声,笑得肚子都疼了。

那护卫何曾遭受过这般羞辱,怒道:“你骂谁呢?”大步上前,伸手抓向苏靖的领口。蓦地眼前一花,跟着手臂剧痛,天旋地转中啪的摔倒在地,唇破血流。

苏靖冷冷道:“我和刘云超、刘云汉平辈论交,又是为刘师伯祝寿而来,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乱递爪子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护卫痛得倒抽凉气,捂住嘴巴吃吃道:“你,你敢打我?就算我是条狗,也轮不到你这野小子教训!”

傅惊涛砰的拍案而起,作势挥拳道:“少废话,快滚!”

那护卫双手抱头,连滚带爬地遁出门去,远远的叫道:“你们等着,我家公子会替我报仇的!”

众少年相视大笑,浑然不以为意。苏靖摇头道:“咬人的狗通常不爱叫唤,他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可怜可悲呀。”黄旭道:“所谓打狗看主人。我们这么做,恐怕事情会越闹越大,甚至惊动到刘师伯。”苏靖道:“打都打了,刘师伯生气又如何?以他的辈分和地位,总不好跟我一般见识吧?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乔鑫笑道:“那刘云汉看到走狗受伤逃回,多半要气疯了。”

叶白宇忽道:“老三,等会出战你有没有获胜的把握?”傅惊涛道:“我没见过刘云汉出手,不知其底细深浅,能否取胜很难说。”叶白宇皱眉道:“据说有些人愤怒疯狂的时候,攻击力会大幅提升。”傅惊涛道:“你怕我会顶不住他的三板斧?”叶白宇点点头:“你外劲强于内力,如果比武时以硬碰硬,或会当场受内伤。”苏靖沉吟道:“老四提醒得对,咱们未虑胜先虑败。老三你不妨采取游走反击的策略,待对方三鼓而衰的时候,再予以致命一击!”

商议了片刻,那老掌柜和陆天富终于谈妥露面。陆天富虽极力压抑,但满脸的兴奋喜悦怎都掩饰不住,仿佛一位挖到金矿的农夫,惊喜激动的同时偏要严守秘密。傅惊涛坏笑道:“老六,莫不是老先生为了笼络你,答应把闺女许你为妻了?”陆天富忙道:“不,不是的!”那老掌柜沉着脸道:“少年郎,不要乱放厥词!万一我女儿将来嫁不出去,最终要着落在你身上!”傅惊涛骇了一跳,谁知道你闺女是俊是丑?如果是母夜叉怎么办?作揖道:“老先生,小子知错了,您饶了我吧。”那老掌柜冷哼一声,缓缓道:“老夫许了小陆一个天大的机缘,你们做兄弟的不要多问,待时机成熟的时候自会揭晓。如果时机未到已有风声走漏,承诺自行取消,就当老夫从未说过。明白吗?”众少年心知江湖中多的是奇人隐士,行事风格不能按常人推断,岂敢拿兄弟的前程开玩笑?齐齐肃容道:“明白!”

忽听脚步声急,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冲了进来,带路的赫然是那受伤的刘府护卫。他指着众少年叫道:“吴管家,他们还躲在这里呢!”只见一位中年壮汉越众而出,紫色脸庞,虎背熊腰,大声道:“吾乃刘府管家吴庆!是谁打伤我手下兄弟的?医药费、汤水费、误工费你们赔得起吗?真是岂有此理!”

苏靖冷笑道:“堂堂刘府管家竟讹诈客人,莫不是欺负我们没见过大世面?”

吴庆沉声道:“难道我兄弟是诬陷你们吗?你想矢口否认?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承担后果的勇气也没有,我奉劝你们回乡下挖坑种地算了,免得丢人现眼,坏了你们师父的名声!”

傅惊涛怒道:“不就是揍了目中无人的狗腿子吗?又不是触犯了什么天条,你想怎样?”

吴庆皱眉道:“即使我兄弟不懂礼数,应该是由我来管教责罚,哪里轮到外人动手!既然你们承认打伤了人,按规矩赔钱了事罢。不然,我亲自找你们师父说理去。”

“要钱?简单!”苏靖掏出几粒碎银丢到地上。

吴庆双臂抱胸,冷笑道:“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我兄弟流的血就值几钱碎银?我也不多要,五百两银子就好!”

“五百两?!”众少年气得肺都要炸了。傅惊涛叫道:“你是不是穷疯了?这点小伤便狮子大开口,你当我们是傻瓜吗?如果悬赏五百两银子,像这种废物足以死上十次!”

吴庆淡淡道:“废话少说!如果赔不起钱,你们就乖乖跟我回转刘府,当着大伙儿的面低头认错,此事便既往不咎。”这一下图穷匕见,分明是为刘云汉摇旗呐喊来了。

苏靖怒道:“你痴心妄想!”

吴庆卷起衣袖,道:“你们既不愿赔钱,又不愿认错,难道欺负我刘府无人不成?别逼我拉下面子动手!”

眼看气氛闹僵,陆天富忽道:“吴管家,你说话是否算数?五百两够了吗?”

吴庆哈哈笑道:“吴某一言九鼎,十足赤金!不过你们的全部家当加起来有五百文吗?”他身边的护卫们哄堂大笑,纷纷出言嘲讽,恨不得把众少年都踩进牛屎堆里去。

陆天富随手掏出一沓银票,数了十张递去,笑道:“这里有十张银票,每张票额是五十两,正好是五百两,请你点收。”

吴庆等人如被利刃割喉,嘲笑声戛然而止,个个呆若木鸡。怎么可能?!这帮穷小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居然会身怀巨款?这可是五百两银票啊,足够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十年有余!吴庆咬牙切齿道:“你这钱来路干净吗?别是偷来的吧?”

陆天富道:“我刚刚把两剂独门药方卖给济世堂,得了六百两银票。这笔钱来路还算正当吧?”

那老掌柜点头道:“老夫可以替小陆作证,银票绝无任何问题。”

吴庆最后一点希望无情破灭,死死盯着那一叠银票,心中剧烈挣扎,五味杂陈,却终究不敢伸手。俗话说“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众少年日后若鱼跃龙门上了凌云峰,算起这笔旧账来,他焉有命在?何况费成田又怎会容忍弟子被人敲诈?双肩一塌,干笑道:“吴某一时戏言,诸位公子何必当真?所谓财不露白,这些银票快快收起。我家四公子正在府上相候,还请诸位看在同门的份上,暂时放下俗务,前去一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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