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夜色深沉。站在高处远眺刘府,灯火星星点点,屋宇楼阁外披红挂彩,处处透出喜庆的气象。
十余位气势迥异的高手围聚成群,均用黑巾蒙面,目光或阴险狠毒,或残酷暴烈,或尖锐无情,或幽深冷峻。为首之人白衣白袍,身材高大,尖声道:“刘府的布局图及撤离路线,包括每个人应完成的任务,都已交到你们手中。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奉劝各位提前勘探一番。若有人误了大事,休怪我秋后算账!”声音阴冷入骨,令人寒毛倒立。
其余诸人本是桀骜不驯之辈,闻言顿生不快。一位青衣人冷笑道:“大伙儿奉命来此,各有各的打算。此事成了最好,失手了也算不得什么,难道说还要我们赔命不成?”
那白衣人冷冷道:“不管是谁出了差错,一旦行动失败,你们的老大自会找你们麻烦。至于是以死赎罪,或是生不如死,那就由不得你们做主了。”
众人心底一凛,不敢多言,嗖嗖腾空飞起,散开没入夜空不见。那白衣人悠悠叹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当此之时,正该杀人煮酒,静观天地转变。”微微一顿,拱手道:“武副宗主既到,何不现身说话?”
“宫总管耳聪目明,佩服!”话音方落,数丈外突然凭空多出一位黑衣大汉,虎背熊腰,筋骨粗壮,浑身精气弥漫,仿佛千钧外力也难以压垮。他四方脸,浓眉如刀,一双冷酷的眼眸炯炯发亮,双手及脸颊处隐见疤痕,显然这一生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回浴血搏杀。
那白衣人道:“宗主如期而至,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若是没有你坐镇,只怕会功亏一篑。”
那黑衣大汉沉声道:“总管这是在给我灌迷魂汤么?反正我只是做好分内之事,该拿的好处一样都不能少。如果出了什么纰漏,统统和我无关。”语气蛮横霸道,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
那白衣人眼底冷芒一闪,缓缓道:“只要你肯尽力,宫某承诺过的绝对兑现!”
“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一早,姜浩云将亲赴阶州,为刘轩贺寿之事便传遍了刘府。刘家上下大感面上有光,人人是喜气洋洋,走路生风。
黄旭等人初来阶州,自不会在府中无聊枯坐,向费成田告假一声,簇拥着出门去了。他们一路询问打听,辗转来到城东老街。只见各家摊贩长长一溜摆开,现做现卖洋芋饺团、面果丸子、烤肉串、刀削面、豆花子酸菜面、荞面叶子、鸡蛋面茶等各式吃食,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众少年腹中馋虫大动,风卷残云般逐一品尝,直呼过瘾。
正吃得开心,街口处忽然一阵骚动,一大群英气勃勃的少年联袂出现,赫然是刘云超、常搏、秦樱等前后脚赶到。傅惊涛啪的一拍大腿,低声嘟哝道:“诶哟,我们失策了!出门时应先约上师妹们,如今被人家抢了风头。”
刘云超隔着老远便望见了黄旭一行,他昨日惨败在叶白宇剑下,心中仍存有疙瘩,故意大声说道:“大伙儿听清楚了,想吃什么尽管吃个够,待会由我一起结账!”一众少男少女鼓掌欢呼,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刘云超径直走到黄旭等身边,笑道:“咦,原来诸位师兄弟偷偷溜来了,害我一通好找。老板,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我付了!”黄旭忙道:“区区几十文钱而已,就不劳师弟费心了,我们自己可以付账。”刘云超道:“师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黄旭道:“多谢师弟好意,暂时不用。”刘云超哈哈一笑,又客套几句,方不紧不慢地走开。
傅惊涛皱眉道:“你们说奇不奇怪,我为什么有揍他一顿的念头?”苏靖揶揄道:“你打得过人家吗?”傅惊涛耸耸肩道:“有老四压阵,咱们谁怕谁呀!”说着转眼看去,讶道:“小白呢?怎么一眨眼功夫便遁地失踪了?”乔鑫低声笑道:“因为左师妹来了!”
只见左霞分开人群,面带红云的快步走近。她目光一扫,意外地发现叶白宇忽然消失了,脸色刷的变白,满眼的失望幽怨。黄旭心中不忍,柔声道:“左师妹,你也想尝一碗刀削面吗?快快请坐。”左霞勉强笑道:“小妹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并非想要吃面。师姐师妹们还等着我呢!”说罢敛袖一礼,转身便走。
黄旭等瞧着她失落的背影,不禁意兴萧索,没了品尝美食的心情。傅惊涛咬牙道:“老四太无情了,这么娇嫩动人的美女都懒得理会!”苏靖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四醉心武学,哪有余暇拈花惹草?早点断了她的念想也好。”乔鑫叹息道:“可惜左师妹的一片痴心了!”黄旭摇摇头,道:“人各有志,岂能勉强?当老四日后名扬天下,还不知要令多少美女伤心落泪呢!”罗飞忽道:“世上最多负心郎,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傅惊涛奇道:“小师弟你这样说,岂不是连自己也骂了吗?”罗飞哼了一声,淡淡道:“我绝不是负心郎。”傅惊涛贼兮兮地笑道:“空口白牙,那你要如何证明呢?”罗飞冷冷道:“你爱信不信,真是啰嗦!”
众少年正欲结账离开,忽见满面寒霜的曾可直直走来。傅惊涛精神一振,笑着迎上道:“曾师妹,不知有何指教?”曾可怒道:“叶白宇呢?他欺负了我三妹便一走了之吗?”傅惊涛忙解释道:“我师弟方才临时有事先走一步,都没有和左师妹照面,何来欺负一说?是不是左师妹误会了?”曾可狐疑道:“是么?叶白宇真的没跟她吵架?”傅惊涛斩钉截铁道:“真没有!”曾可半信半疑道:“总之,你转告叶师兄,若是他敢做出对不起霞妹的事来,我们绝饶不了他!”傅惊涛道:“你放心,假若他狗胆包天、三心两意,不劳师妹们费神动手,我就‘喀嚓’一声亲自剁了他!”曾可不禁掩口扑哧一笑,旋即瞪了他一眼,道:“花言巧语,没个正经!”傅惊涛浑身骨头都轻了半斤,厚着脸皮问道:“不知师妹稍晚去哪里玩耍?”曾可脸颊上慢慢泛起一层红云,低声道:“刘师兄要带我们去文殊晨光寺上香,据说那儿的文殊菩萨很灵验的。”傅惊涛双掌一拍,喜道:“看来大家是不谋而合了,我们也准备去晨光寺叩拜菩萨。”曾可脸上红晕更甚,如白玉染霞,明艳绝伦。黄旭等相互使了个眼色,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刘云超尽管是万分不乐意,但又不好撇下黄旭一行,以免显出自己气量狭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于是众少年合成一伙,浩浩荡荡地杀出城外,直奔文殊晨光寺。
寺院离城数里,依山而建,远看宝塔高耸,院落数重,颇为古朴壮观。待走到近处,才发现台阶残缺,院墙崩裂,门可罗雀。一名知客僧手持扫帚,正懒洋洋地清扫积雪,时不时掩嘴打着呵欠。
刘云超原本兴致勃勃的指点江山,这时却傻了眼,怎么短短几年时间,晨光寺就败落至此?傅惊涛笑呵呵道:“刘师兄,你方才不是吹嘘文殊菩萨如何如何灵验吗,怎么前来上香的信徒如此稀少?”刘云超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我忙于练武,也有三四年没来了,实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说罢将知客僧召来询问。
那知客僧最善察言观色,眼见这伙少年大有来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来晨光寺主持智仁大师名声在外,前年受南唐皇帝邀请,去往金陵开坛讲经,获得了极高的礼遇。结果智仁大师被唐皇礼佛的诚心感动,从此长驻金陵寒林寺,还把自己属意的僧众都召了过去。但这样一来,晨光寺内再无高僧坐阵,很快便被信徒们抛弃,不复往日香火鼎盛的场面。
听罢晨光寺由盛转衰的经过,刘云超已没了入寺烧香的兴趣,便提议另去他处游玩。秦樱却道:“我等过门而不入,岂非藐视佛祖菩萨?我们是来拜佛,而不是拜僧呀!”曾可笑道:“不是说文殊菩萨有求必应吗?我们每人都去许个愿,且看是否心愿成真。”既然两大美女表明了态度,谁都不想大煞风景,纷纷出声附和。刘云超亦不坚持,随手给了几锭银两充作香火钱。那知客僧喜出望外,一把丢开扫帚,屁颠屁颠地跑进寺内准备不提。
文殊晨光寺占地甚广,有山门殿、大雄宝殿、文殊菩萨殿、罗汉堂、讲堂、经堂、佛塔、斋堂、库堂、僧舍等建筑,以中轴线逐阶提升向两翼展开,寺内还种有数十根松柏,每一株都高大粗壮。许是香火钱起了作用,几名面黄肌瘦的和尚开始敲木鱼,念佛经,令空旷的佛寺多了几分生气。
众少年中几乎无人信佛,纯粹是抱着游玩猎奇的心态,左瞅瞅,右瞄瞄,不知不觉散开分成几伙。而秦樱和曾可直来到文殊菩萨殿,虔诚的上香、叩首,默默地许下心愿。傅惊涛、刘云超、常搏等六七位少年紧随她俩身侧,唇枪舌剑,明争暗斗,一刻也不消停。
许完心愿,秦樱和曾可手牵着手自后门走出,紧跟着的是傅惊涛、刘云超等。两少女刚走到屋檐外,忽听冷风骤响,一团黑影自松树高头扑落,如巨鹰扑食,探手抓来。
这一下惊变突生,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曾可尖叫着往后缩,秦樱却拧身扬臂,看也不看的甩出丈二软鞭,鞭稍如毒龙出海,尖啸着怒扫上去。偷袭者身着白衣,面罩白布,仅露出一双冰冷幽深的眼眸,左手一扬握住鞭稍,一把将软鞭夺去。秦樱反应极快,松开鞭把的同时侧身着地翻滚,恰好避开敌人接踵而至的右爪。
傅惊涛惊怒欲狂,喝道:“住手!”揽住曾可的腰身往后一甩,整个人如猎豹般飚射向前,双拳并起,猛的击向那蒙面人的胁下要穴。刘云超几乎是同时纵身跃起,长剑嗤的迎风刺去,已是用上了吃奶的气力。其他少年怒吼呵斥,纷纷亮出兵刃,接二连三地向敌手扑去——在此英雄救美的关键时刻,谁甘落后?
那蒙面人原以为擒获两少女易如反掌,哪知秦樱连反击带躲闪,每一下都恰到好处,愣是拖延了喘息时间。冷风袭来,他看也不看挥鞭横抽,当的一声剧震,把刘云超连人带剑扫出两丈开外,右掌反腕挥出,砰的印上来拳。傅惊涛如被千斤铁板击中,双臂剧震,哇的喷出一股血箭,翻滚落地。无巧不巧的是,他正好落在秦樱身旁,星星点点的鲜血溅上少女的衣裳、脸颊,触目惊心。秦樱感受着那温热的血珠,心底不禁一痛。
下一刻,常搏等人前赴后继地攻到,拳脚刀剑齐飞,刹时淹没了敌手。
傅惊涛无暇关注战况,嘶声叫道:“秦师妹你快走,别管我!”这蒙面人分明是心怀不轨,假如秦樱、曾可落入其掌中,免不了遭受残酷淫辱,生不如死。
秦樱亦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稍有迟疑便是万劫不复!可是傅惊涛已失去自保之力,敌人只消随手一击,他必死无疑。难道要见死不救吗?她一把拉起傅惊涛,足尖使力往后倒跃,口中叫道:“可儿,速去请援兵!”
曾可如梦初醒,转身便跑,大声呼救。
只听劲气交击密响,人影翻飞,兵器坠地,常搏等眨眼间便被尽数击倒,呜呼哀哉动弹不得。那蒙面人不屑地冷笑一声,转首望向秦樱,目光炽热如火,一半是欣赏赞叹,一半是残**邪。秦樱紧抿双唇,倔强地挺直腰身,如冰霜莲花,美丽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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