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着腰的亨利，扭回头没有看到人，而是看到了黑漆漆的座椅靠背，他立刻明白了自己尴尬的境遇。他焦急着是要走出去？还是应该索性就这么躲藏？如果对话的人走近一些，他被发现，又该怎样？他就这样纠结着。

就在亨利纠结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男声，他也立刻分辨了出来，正是今天被国王召唤进宫来述职的官员中的一名，瑞斗.莫里提。

瑞斗诚恳的劝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趁着现在就离开吧。”

“不，你回去吧，不用再说了。”

“我求求你了，你知道你哥哥的为人，你继续留在这里，他会指派你做更多的亏心事。”

“你走吧。”西西莉亚绝情的声音，让亨利在寒夜里扎扎实实的打了一个打寒战。

亨利听到这里，已经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够现身，否则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把身体压得更低了一些，浑身紧绷着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就不能把这一切放下吗？现在他们孩子也有了，你还要执着到什么时候？您就不能看看一直仰慕着您的我吗？”

“你不要在痴心妄想了，我和你多年前就说的十分清楚了。再说了，你的任务怎么办呢？你必须娶哥哥指定的女人。这一点你比我还要清楚。”

“我可以放弃一切，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呵呵呵呵，西西莉亚压低声音的笑，更像只是不停的抽着气，像是这个冬夜里最冷的风，她哼了一声，“没有城堡，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争斗和倾轧，我还是算是个公主吗？”

这句话之后，亨利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对话。

寒风从花园里略过，西西莉亚离开的脚步声，被柔软的枯草和呜咽的风吞没。

瑞斗站在这个冷寂的夜里，慢慢的绝望的扬起了头，看到无云密布的夜空中，星星和月亮一个也看不见。

亨利在自己的腿上折叠着身体不知道趴了多久，直到他觉得身体都要僵硬了，狠狠的下了决心，撑着长椅的座位起身，他小心意义的发现，除了自己，花园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对此缄默，守口如瓶了快要三十年了。

亨利远远的看到卡洛成功的又大进去了一个球。

他身边的西西莉亚，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鼓着掌走上去夸耀了一番，就折向王后殿去了，显然这次的停留全是一时兴起，而去王后殿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西西莉亚在临走前，不忘回头看向亨利，向他点头示意，算作道别。

亨利连忙谦卑的欠身还礼，一脸笑容。

西西莉亚在亨利的注视下，大步越过石桥，走入了王后殿。

当西西莉亚向薇薇安说明了薇薇安石失踪的消息之后，薇薇安故作吃惊的眨了眨眼睛，半晌无语，却踏实的放下了心，黑法师总算信守承诺，没有伤人。

东拉西扯了一阵子有的没的，也不见薇薇安有打算如何处置的表达，西西莉亚索性直接发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薇薇安没开口，乔安娜忽然插了进来：“您好像很关注这件事情。”

兄妹两个都是一愣，乔安娜奶奶平日里都懒得和他们两个说话，总是和园里的花木为伴。

西西莉亚打着官腔，“这毕竟是王后的所有物，我当然也会担心。”

乔安娜浅棕色的瞳孔，满是戒备的盯着西西莉亚，“每一次，我见到你，我都见到深沉的黑暗。你曾做过什么？”

转跳的话题让三个人都愣在当场。

薇薇安忽然转过眼睛也盯着西西莉亚，她知道乔安娜奶奶虽然不能直接和动物交谈，但是对于凶险的人和动物，她一直都可以感到威胁的存在。

西西莉亚淡然一笑，“您一定就是山谷一族的灵媒吧？”她微微挺直了背，“要是在季诺平原，您这样的人会被称为巫师，会被活着烧死。”

“我如果死了，那么杀我的人只会是你。在骨宫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拥有更加深重的黑暗。这种黑暗只有在泯灭了人道的人身上才能感受到。”

“在骨宫，这个奥利菲斯大陆上权利游戏的最高竞技场里，人道是没有意义的。忠诚、爱恋、友谊这些远离黑暗的字眼，没有一个可以存在过夜。我在这里生存了三十年，靠的是黑暗又怎样？而且，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国王、王后陛下始终都会是站在一边的。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您的哥哥，季诺王多米尼克是否这么想呢？”薇薇安沉声问道。

“哥哥？”西西莉亚轻蔑的一笑，脸上的线条都被扭曲了，目光划过瑞安达瓦，再次回到薇薇安脸上，“陛下的概念里的哥哥，和我的有着很大的差异。”垂下目光，平复了片刻，平静的声音，不再有感情：“公国的法令，只有长子才有财产的爵位的继承权。玫瑰山谷中，斯托克家族是唯一的贵族，王族。又是女王传承的制度，你们从来没有这样的问题。而对于大陆各地的多少贵族淑女来说，存在的价值就是联姻。像我这样一生未嫁的女人，对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空气被语气冻结，没人再继续开口，都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静静的坐在。

蒂玛忽然带着捧着托盘的女仆走了进来，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小会客室里尴尬的气氛。女仆的托盘上是几个细长的流线型玻璃瓶，里面晃动着不同颜色的淡色液体，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今年初春酿的花草酒，清早刚刚开窖，我马上送来给陛下品尝。”说着双膝跪在女仆放好的厚垫子上，就在茶几旁，手法复杂的勾兑起来，再献到各位手边。

薇薇安接过花草酒，看着杯子里一层层分开的颜色摇摇晃晃也觉得有趣。心里却在想，这群骨宫里生活的女人们都是人精，个个察言观色，眼睫毛怕都是根根凿出了洞，用来看人的。

西西莉亚夸了夸酒，一杯下肚就告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蒂玛含义不明的看了薇薇安一眼，就恭敬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