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在季薄堔和宋毓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但他们却丝毫没有逃离的意愿,反而是以死相搏。
局势进入了僵局,再厉害的人,力气也会有用完的时候,黑衣人等待的也许就是两人力气消失殆尽的那一刻。
宋雨宸趴在车窗边,对季薄堔和宋毓的处境很担忧。忽尔她听到从街上传来幽远的长笛声,很忧伤,如泣如诉。
听着,听着,她忧心忡忡的脸绽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循着笛音的来源,她看见在不远处的最高的一座商业楼天台上站着一个人,他身着素色长袍,白色的长发用玉簪盘起,白色胡子老长,直垂到他膝关节的位置。
注意到宋雨宸的目光,他远远地朝她眨了眨眼,身上的老神仙韵味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一下子消失。宋雨宸一笑,柳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孩子心性。
长笛声越来越快,变得激流勇进,震荡人心。黑衣人的动作在笛音下奇迹般地迟缓了下来,直至木棍从他们手上掉落,他们捧着头,五官似乎因痛苦变得扭曲起来,直把头不要命地往地上撞。
季薄堔和宋毓看着这场面,脸色都有些难看,不约而同地仰头往柳先生的方向看去。
柳先生收起长笛,向着两人狡猾地一笑,纵身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那可是二十几层的高楼啊。纵使宋雨宸对柳先生的能力无比信任,也止不住心中的担心。她紧紧地盯着柳先生的身影,看到他平稳落地,她才松了口气。
柳先生腰杆挺直,负手,慢慢地踱步走向季薄堔和宋毓。
随着柳先生的靠近,黑衣人忽然全部倒下,不动弹了。季薄堔和宋毓对视了一眼,宋毓说了声小心,季薄堔点头,警惕地走近黑衣人,蹲下一看,竟全部都中毒而死。
而这时,柳先生也停在了他们面前,查看了黑衣人的死因后,把视线转移到季薄堔两人身上,静静地打量了一番,一开口哪里还有丝毫的仙风道骨:“两个小伙子相貌倒是不错,多谢你们保护了我家的小茵子。”
说完,在转身的那一瞬还借机向季薄堔抛了个别有深意的眼色。季薄堔勾起唇角,回以一笑。
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是眨眼间的事,宋雨宸和宋毓压根没有注意到。季薄堔拿出车钥匙,解开车门的锁,放宋雨宸出来。
宋雨宸一出车门,立马就被宋毓抱了个满怀。他的语气紧张:“雨宸,还好你没事。”
宋雨宸拍拍他的后背,含笑说:“我在车上安全得很,倒是你没受伤吧?”
宋毓也是一笑,说:“我没事……”
宋毓的话还没有说完,宋雨宸就被一股强劲的力从宋毓的怀中拉了出来,她抬眸一看,季薄堔若无其事地放开压制着她的手,脸色有些难看。对于她不解的眼神,义正言辞地解释说:“男女授受不亲。”
宋雨宸噗嗤一笑,嘲笑道:“季警官,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年代的话了,你太古板了吧。”
宋毓又是温和的一笑,说:“我和雨宸从小一起长大,像这种拥抱再正常不过,季警官不必介怀。”
季薄堔无视他隐含着挑衅的话语,看着宋雨宸,脸色阴沉,薄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说:“你二十分钟前,对我的称呼是季薄堔。”
宋雨宸没有反应过来,领会到他话中的意思后,微微一愣,他的意思是叫他季薄堔,而不是季警官?宋雨宸不太确定她心中的想法是否正确,也就没回他话。
气氛古怪地安静了一会儿,柳先生看了看表情各异的三人,露出了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笑容,嚷嚷:“喂,都愣着干嘛,天已经这么黑了,还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季薄堔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黑衣人们,说:“我要留下通知向北尧,顺便调查一下黑衣人的来历。”
“那你小心。”宋雨宸有些担忧地嘱咐。
“好。”
“你小子还不走?”柳先生看着宋毓问。
宋毓说:“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我担心雨宸的安危,我想送雨宸回到家后再离开。”
柳先生摸着胡子,笑了,说:“你小子倒是有心,小茵子我会送她回家的。”
宋毓还想说什么,柳先生已经关上车门,宋雨宸也发动了引擎,车子缓缓地开走了。
车上,宋雨宸掌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柳先生,问:“柳先生,您怎么来了,一年前您不是说一生都不愿出小木屋吗。”
柳先生神态郑重,说:“我发现隐藏多年的魔又重现世间,我族与魔一向是宿敌,魔此次首先对付的,必定是我荒族。小茵子,那只鬼呢?你四哥和我讲了那只鬼的异常,我怀疑是与魔有关,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宋雨宸停下车,拿出小油伞,递给柳先生。柳先生撑开小油伞,一只手揪住张笙的脖子,细细观察。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峻,将另一只手放在张笙的额头上,贴着不动。他的手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在张笙脑袋间运转。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张笙的额头突然闪现出一张黑色纸符的幻影。那幻影只是一闪即逝,宋雨宸却感觉到一种来自心灵的召唤,那种召唤促使她迷失了心智,不由自主地从柳先生手里夺过张笙。
柳先生反手打落她的手,喊:“小茵子,你醒醒。”
宋雨宸双眼无神,失败了一次后,像是被激怒了般,疯狂地张着手要抢夺张笙。柳先生正处于关键时刻,容不得她干扰,闲着的那一只手运功出力,一掌将她打到车门边。宋雨宸重重地撞到车门旁,额头上流下一滴滴血。
宋雨宸晕了片刻,醒了后,起身又要抢张笙。在争斗中,她的血无意间滴落在张笙脸上。
这时,异象突生,天空中的一颗星突然向着宋雨宸的方向折射一道金色的光芒。柳先生被这光刺得只能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见张笙与宋雨宸双眼紧闭,四手紧贴,他们的额头上同时浮现出一朵血红的彼岸花,光芒四射,红光耀眼。
柳先生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说:“契约。”
他出手想要阻止,稍微靠近一点,却被红光灼伤。他的手以肉眼可见地裂开了几道疤,他动作极快地收回手,几道疤瞬间又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红光渐渐暗淡,完全消失后,宋雨宸与张笙额头上的彼岸花也消失不见了,只是宋雨宸额眉间生出了一颗小小圆圆的红痣,点缀在宋雨宸脸上,衬得她异常妖媚。
而张笙似是化身一缕流光,被吸入她额间的那颗红痣中。
“柳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宋雨宸睁开眼,见柳先生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看,不明所以地问。
柳先生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天意不可违啊。”他顿了顿,“小茵子,那只鬼服下了魔炼制的腐心丸。腐心丸是魔用他的心头血加以噬心草,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而成的。据说服用下腐心丸,腐心丸会像蛊虫一样,潜伏在人的身体内,在这期间,若是有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那人便会逐渐与他产生联系,最终谁也不能离开谁。”
“柳先生照你这么说,服下腐心丸的人必须日夜相处,而所谓日久生情,岂不是能让两个陌生人变成有情人。”宋雨宸问。
柳先生摸着胡子,道:“也可以这么说,上万年以前,魔将腐心丸炼制出来,在人类中大肆宣传,说腐心丸是可以让你爱的人爱上你的灵丹妙药,当时有很多人被迷惑,服用了腐心丸。腐心丸确实能让他们在一起,但时间一久,腐心丸的另一种药性体现出来了。服下腐心丸的人脾气渐渐变得暴躁,他们会渴望鲜血,渴望杀戮,彻底变成嗜杀的怪物。幸好当时上神及时发现,下令杀死所有服下腐心丸的人,又命人烧掉所有的噬心草,这才制止了魔将人变成怪物的阴谋。没想到上万年过去了,腐心丸又被魔炼制出来了。”
宋雨宸脸色苍白,咬着唇,小声地问:“柳先生,那我是不是会变成你口中噬杀的怪物?”
柳先生这时也想通了,恶趣地掐了下她两颊,笑着说:“小茵子,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刚才发现那只鬼中了腐心丸之毒时,就想将毒给逼出来。但我没料到你和他的牵扯竟已如此之深,无意间倒是让你契约了他。所以我说天意不可违。”
宋雨宸惊疑出声:“契约?柳先生你是说我契约了张笙?”
柳先生说:“小茵子,我们荒族契约鬼一向都是凭借血和咒语。奈何你和那只鬼因为腐心丸的原因牵扯太深,你的血又正好滴落在那只鬼身上,便在无意间形成了契约。有了契约,你是主,他是仆,你也就可以通过体内的契约来控制腐心丸的毒性。”
“柳先生,我应该如何通过契约来控制毒性?”宋雨宸又问。
柳先生摸胡子的动作一滞,难为情地笑了,说:“这个嘛,老头子我又不是万事通,自然不是什么事都清楚的。我能告诉给你的方法就是多看多学。你可以先学会怎样驱使鬼,有了自保的能力后,再去寻找控制腐心丸毒性的方法。”
宋雨宸甩他一个白眼:“说了这么多,原来全是废话。”
柳先生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说:“小茵子,你一点都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停车,柳先生我要去逍遥了。”
柳先生只是那么一说,谁知宋雨宸偏偏如他所愿地停下了车,脸气得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好一会儿,趾高气扬地说:“老头子我还就不下了,送我回小木屋。”
宋雨宸无奈地笑了,以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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