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半柱香时间依旧没能够摸着那人的身影,只知道那人确实是向着书楼方向去的,心中一阵惊讶:“此人轻功如此了得,若非我有梵圣觉在身方才也察觉不到他的踪迹,而今他向着剑阁内奔去,难不成是阁主门人?那里似乎是一座楼!”
心中想着脚下功夫却也不停。
林翊川坐在书楼一层随手翻看着一本书籍,剑阁的书楼虽说一二层藏的都是武学,但这武学中也有些是极为异类,就如林翊川手中这本,看着全然不似是武学,反倒像是一本游记,其中记载的大都是险山恶水。
一枝飞锥打向楼外,穿过瓦砾带着伶俐的劲风掀起一片碎渣,林翊川手中书籍随手丢入书架上,穿过大门一跃而上。
“你是何人?”林翊川冷声道。
那人别过脸来,正是那日在山下埋伏林翊川众人的其中一人,便是此人逼得林翊川拔出尘霜剑导致寒气瞬间乍起,令得他这段时日用尽全力也未能够完全压制体内寒气的躁动。
林翊川冷笑道:“阁下今日来是想要与我在交手?”
那人冷笑,说道:“你?不不不,你不是我的对手,那日若不是那小子你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林翊川冷哼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内力提起便要出手,体内却是一阵剧痛。
那人嘲笑道:“怎么?林阁主自认不是我的对手,想通了?”
强提内力在双脚上,顺道一道劲力卷在墨阳锥上将之捞起运气腕间甩出。
那人方才被墨阳锥打得猝不及防,此刻又见林翊川出锥心中警觉,眼见着墨阳锥即将击中,那人身形向着一旁侧去躲过墨阳锥,林翊川的掌已经贴在那人的身上。
瞬息之间,只待林翊川掌中发力便能夺命。
“怎么?发不出力!”那人冷笑一声,反身一掌打在林翊川的胸口,打得他逆血从口中溢出。
那人捡起钉在楼檐上的墨阳锥走到林翊川身边啧啧称奇,说道:“这锥子倒是个好东西,居然能够穿过二层的楼板从三层檐边飞来,若非我小心还真着了你的道。可惜,可惜,你内力不足,纵然能够将暗器使得神乎其技也伤不着我。”
林翊川强撑身子,口中含着的血咽下腹中,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够使暗器偏转方向?”
那人哈哈大笑,笑得很是讽刺:“我与南宫柏泉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风熙熙,月琅琅,林翊川也想不到在那人掌力将至的片刻又是这把银色的折扇救了他,无比霸气的劲力从他的身旁划过,掌力从他的面门绕过与那人的掌相对。
瞬息间连过两招,霍青都觉得自己片刻间功力又近一层,心中惊喜道:“原来梵圣觉是这般感觉。”
方才情急之下霍青全身内力都用在银扇上为林翊川挡下一掌,依照平常实力决然不可能再与人交手两招,至多只是一招便退,可偏偏他做到了这一步。
那人震怒道:“又是你,你究竟是谁?”
霍青也不多话,抬手又是一招。
那人方才被霍青打得心乱,此时居然有些难以抵挡霍青的掌势,加之霍青方才须臾间对梵圣觉领悟又高出一个境界更有些不敌,暗道一声“晦气”便欲要脱身离去,奈何霍青尚在梵圣觉第二层境界中沉浸,居然连连出手让他没有机会离去。
一声怒吼从那人口中发出,全身内力顷刻间在周身弥漫膨胀,终于是挡下霍青一连串的掌势,但霍青如今的掌又岂止这番简单,梵圣觉第二层境界讲究的便是一种叠浪打法,一掌接一掌内力丝毫不曾停歇,纵使打断其中一掌后续的掌力又犹如巨浪般袭来,打得人苦不堪言。
眼看着霍青的掌势越来越强势,那人也如巨浪中的一叶轻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霍青的掌击中要害。似乎是确实看不下去,终于从黑暗中又来了位黑衣蒙面人,掌力霸道丝毫不输霍青分毫,阴柔之劲迎着霍青的叠浪内劲一层一层碰撞,在碰撞间侵蚀阻断霍青的掌势,直到第三十二掌双方才停下手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都是战意汹汹。
黑衣蒙面人头也不回地向着身后的人说道:“走!”
霍青欲要追击,黑衣蒙面人一掌截断霍青的去路,二人冷眼相对内力汹涌掀起周身一番风动。
“霍左使!”林翊川此刻终是露出了疲态,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你先回云阁,今夜怕是个不眠夜,你保护好云阁中的人。”
待到霍青离去不见了身影林翊川才松懈下来,看着眼前的蒙面黑衣人笑了笑,说道:“我实在不知你们这些人在夜间行诡事时为何要一身黑衣还要顺带蒙上脸。”
黑衣蒙面人似乎也是一笑,说道:“这样可以让熟知你的人认不出你,让他们不至于伤心难过,黑色也是为了能够融入黑夜不被发现。”
林翊川沉吟些许,随即说道:“熟知你的人无论如何都知道是你,不熟知你的人也无需担心他认出你。”
黑衣蒙面人抬手止道:“翊川,不要说了,我……”似乎是在犹豫片刻后,一咬牙说道:“我还了那人的恩情便来向你负荆请罪。”
林翊川忽然问道:“若是有一天你所说的那个人要向我们出手,与我们站在对立面,你怎么选择?”
看不见的脸上一股浓浓的犹豫之气,沉默的气息牵动黑夜里寂静的风。终于,黑衣在月色下不再显得漆黑,蒙住的脸也显得清晰,摘下的面罩露出一张微胖的脸,一双眼睛满是歉意与愁绪。
“长歌!”林翊川道:“世事无两全!”
燕长歌无奈叹息一声道:“他终究于我有恩,但我与他之间也仅仅是这一点恩情,此次之后我与他再没有任何瓜葛,翊川,你不要拦我,你知道,以你现在的状况也拦不住我。”
林翊川想了想,笑呵了几声,让过身子:“既然你说了,你有你的恩情我有我的立场,此次事过不做恩怨,今次我们便各凭实力。”
燕长歌一愣:“翊川……”
林翊川道:“你走吧!或者……进去取你需要的东西。”
燕长歌犹豫片刻,转身将要离去:“翊川,旁人不知你的实力我却知道,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让所有人觉着你是因为有江晚嫣才有今日成就,但你的智慧是我平生所见最高。”
燕长歌沉重着颜色,说道:“翊川,用出你的智慧,相信我!”
霍青行至云阁时江晚嫣正在云阁门外等候,见着霍青前来江晚嫣笑道:“恭喜左使者,功力又近了一步。”
霍青心头大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江谷主此话从何说起?”
江晚嫣道:“上次见使者与翊川交手时心境波澜不惊,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但笑中却看不到多少人味儿,如同一个精雕细琢没有情绪的假人儿,而后山下见着使者发觉使者似乎有了些人情味,不再似当初那般没有情绪波动,而今使者在气质上比方才所见更加的有韵味,也更加的真,所以晚嫣猜测使者的境界当又上一层。”
霍青打了个哈哈,说道:“江谷主说笑了,多亏了林阁主在江城用尘歌诀破了我的心境,让我不至于误入歧途。”他想到林翊川方才的模样,不觉皱眉道:“方才见林阁主似乎不似往日的那般轻松写意,体内似乎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在束缚他,我都觉着能够击败他,不知……”
江晚嫣神秘笑了笑没有说话!
霍青也不再多问,将目光挑向远处,惊疑了一声。
月色下远方的几缕火光,看得二人眉头微皱。火光微末,却是飞阳殿方向,霍青眼力深远看得也比江晚嫣清楚,惊道:“飞阳殿失火。”
江晚嫣心中大惊,剑阁对于夜火方面管理的不比奇异谷差,百年来从未有过失火。
夜色中杨彦临已经行至江晚嫣面前,急忙问道:“谷主,阁主可在?”
江晚嫣摇头:“并未见你们阁主。”
杨彦临面容急切:“糟糕了!二阁尊与四阁尊打起来了,动手间打翻了飞阳殿的灯油,恰在此时山下冲来一批人手拿刀剑见人就杀,三阁尊已经前往阻挡了,可二阁尊和四阁尊还在交手,看样子似乎是下死手了!”
江晚嫣霍青云阁前一块山崖石台上向着山下望去,山下一片通亮俱是火把的光亮,隐约能够听到传来的厮杀声。
“左使者,烦请在云阁护着小鱼。”说罢便带着杨彦临离去。
飞阳殿火势渐大,江晚嫣二人赶到时已是无力挽回,只有少数弟子拿着桶装满水向着火里到,其余弟子都是迎战山下来的人。
江晚嫣叹息道:“可惜了这么一殿的好木头,幸得第一任阁主聪慧将房屋隔开,也就失了一座飞阳殿。”
她环视四周没见着几位阁尊,问道:“阁尊呢?”
杨彦临也是满脑子疑惑,茫然道:“方才我去云阁时还在这里,来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怎生二位阁尊便不见了。”
江晚嫣脸色凝重:“一盏茶的时间够很多事了!你去抵御山下来的人,我去找你们阁主!”
书楼四周没有任何弟子守护,林翊川让所有弟子带着刀剑前往飞阳殿支援,飞阳殿的位置在剑阁极其重要,虽说上剑阁的路有几条,但除了飞阳殿其余的路不是烟雾迷障便是悬崖峭壁,唯有飞阳殿攻破方能真正攻入剑阁腹地,而书楼有林翊川坐镇也不会出多少事。
姚秋何与陈青在半柱香前已经打到了书楼,林翊川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见着二人一路下来皆是出来死手他也没有办法出手阻拦,若是以往大可以施展《凌虚赋》分开二人,奈何而今体内寒气容不得他随意施展内力,只能沉着脸色看着在书楼外死斗的二人。
“翊川,出手擒下他,他要进书楼拿老阁主的密录手稿。”姚秋何大声喊道,过了片刻发现林翊川并未出手,大吼道:“你怎么还不出手?”
陈青功力与姚秋何不相上下,以往他隐藏实力很少出手,现如今在姚秋何强烈攻势下丝毫不惧,冷笑道:“阁主明辨是非自然不会随意出手。”
二人寻得机会各自强势一掌后分开,陈青和姚秋何都有些喘气,姚秋何看一眼林翊川,叫道:“翊川!”
陈青哈哈大笑,说道:“姚秋何,你不用再喊了,在没有明辨敌我之前阁主是不会出手的,你有意打翻飞阳殿的灯油烧了飞阳殿目的无非是那殿内首座下藏着的《斗心法狱》秘典,何必要栽赃于我!”
姚秋何为人和气但也见不得人污蔑,怒道:“陈青,枉我待你如兄弟,你却如此对我。”
陈青冷哼道:“兄弟?方才可是你在下死手想要置我于死地。”
“那就是不用说了?”
“不用!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让阁主看看谁才是自己人。”
二人气势已经凝聚到了巅峰,看二人内力早已经达到林翊川的境界,只是二人从未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真实的实力。
手,在黑夜里交错,伴随着阵阵掌风。若非陈青姚秋何这次交手露出真章也没有人能够想到剑阁几位阁尊居然有如此高的实力,南宫柏泉确实掩盖住了剑阁的光芒,江湖中人记得南宫柏泉之名却忽视了剑阁本身的实力。
林翊川站在书楼下静静看着在楼顶瓦砾上穿梭交错的人,江晚嫣适时来到他的身后,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林翊川摇头:“他二人必然有一人想要对付我。”
江晚嫣又问道:“你觉得是谁?四阁尊陈青?”
林翊川想了想,说道:“暂时我更倾向于他,从我们回到剑阁开始他就不对劲,似乎总是在寻找机会针对于我。”
江晚嫣嫣然笑道:“或许两个人都是!”
林翊川不解,道:“姚秋何不至于对花溪妍出手,毕竟那股螺旋劲不是闹着玩的,稍微失控便会震碎她的骨髓。”
江晚嫣还是带着笑容,在林翊川面前她似乎很少散去脸上的笑。
“你何不暂时放下,等到日后慢慢引诱他们出来。”她说道。
林翊川想了想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江晚嫣已经向前走上几步大声喊道:“二位阁尊而今还在内斗,殊不知已经有人打上了剑阁正准备屠杀阁中门人。”
黑色中的锦衣一顿,两人转过面望向江晚嫣随即分开各自站在一边,尚在愣神中,一道微末的冷光从林翊川手指间点出钉在陈青右腿上。
“你!”
陈青的怒吼没有喊出姚秋何已经出手一掌打在他的右肩,陈青顺势滚下书楼。
陈青武学造诣确实是高,林翊川自付没有几人能够接下这一记墨阳锥,尽管他无法动用全力,墨阳锥却极为锋利,陈青却用一种微妙的劲力化去墨阳锥上大半的劲力,右腿也仅仅是受了些微轻伤,嘴角溢出的些微血迹还是因为姚秋何那一掌所造。
怒视着林翊川,陈青似乎是气得不轻,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翊川会突然出手且丝毫不犹豫,在他记忆中林翊川还从未有过这般武断的行为,惊诧片刻之后痛心道:“你糊涂啊!他要夺取《斗心法狱》秘典你却帮衬着他打我,你……”
“无需再说!”林翊川冷淡着声音:“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斗心法狱》秘典唯有我和大阁尊知道,以大阁尊的性子他宁可这件事带进棺材也不会与人说起。”
陈青微微一愣,旋即自嘲的呵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忽然的一记银光从陈青身上飞散,江晚嫣惊道一声“小心”身子护住林翊川身前欲要挡下陈青这一记莫名的杀招。
林翊川反应不可谓不快,瞬息间强行动用内力在指尖,以指代剑在江晚嫣后背画出一道大圆,真气在江晚嫣身后化作一道气障挡下袭来的三道银光。另外打向姚秋何的三道银光也被姚秋何用身法躲过,险险化去银光劲势握在手中。
“寒星万丈!”姚秋何惊道一声,再看陈青已不见他人,懊恼片刻赶忙跑到林翊川身前伸出手把住林翊川脉搏。
“阁主……”
林翊川止道:“不用说,我自己知道。”
姚秋何面带忧色,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阁主方才与江谷主有意松懈陈青时阁主已经强提内力准备墨阳锥?”
林翊川略微艰难地点头。
姚秋何见着他脸上的苍白叹道:“阁主这次强提内力,不知伤势又重了几分?”
林翊川摇头:“不知!我只告诉了你我的伤势,不要告诉他人,而今剑阁内不安宁,我需要你主掌剑阁平息这次祸乱。”
怀中的江晚嫣晃动了下身子,林翊川这才发觉怀中尚搂着一位名震江湖的沉鱼,此时又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放开手只会显得更加尴尬,索性就一直搂着江晚嫣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看着姚秋何。
姚秋何眼力不低,林翊川脸色微末的变化也被他看在眼中,想想此时再待在这里反倒损了风月,便是生出离去之意:“阁中事务尚需处理,那山下来的人想来也够三阁尊喝一壶了,我这便去看看,免得生出事端。”
空气中又生出沉寂,姚秋何的身影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黑夜里,远处的火光依旧未曾减弱,想来是飞阳殿的战事尚未结束。
方才只有弟子在抵挡外来人入侵没有主事之人,从山下打上来的人也是勇猛,奈何杨彦临偏偏是个奇才,只是很少被人注意,此番战中他最是勇猛又不失谋略,居然依靠一己之力带领诸弟子抵御外来人许久,至于究竟过去多少时辰连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姚秋何到来时自己直觉得身疲力竭。
飞阳殿没有见着沈南歌的身影,姚秋何却并没有觉着奇怪,沈南歌本就不参与对外战事,当年南宫柏泉便说过,若是有人攻上山大阁尊坐镇飞阳殿,沈南歌四方巡视以防敌人从另几处路口上山,虽然另几处地处险恶却也不得不防,唯有姚秋何与陈青需要带领众人御敌。
这本就是绝妙安排,南宫柏泉针对四人的性格设定的御敌方式,但今夜却有些诡异,沈南歌依旧不在此处御敌。
看着在厮杀的双方,姚秋何冷着脸色嘴里吐出一个“杀”字,全身杀气弥漫亲自动手击杀来人。
攻上山的人群见着姚秋何出手,似乎是为首的人打了声暗语,厮杀声也就小了很多,再仔细看去这些厮杀声大多来自阁中弟子,那些提刀带剑的人在刀剑声中慢慢退却,退的极为诡异,让得姚秋何尚未明白其中缘故便只留下留着鲜血的尸体。
猩红充斥着飞阳殿的山头,姚秋何嗅着空气中的血气不觉皱眉,再一看阁中弟子也是各有带伤,但剑阁中丧去性命的却不多,躺在地上的多是不被人认识的外来攻山之人。
思索着这些人的行为姚秋何觉着怪异,若说要攻入剑阁不应当会是如此少数的人,而且来人看似功力也不会有多么高深,最多不过江湖中的二流高手,更让他觉得怪异的是这些人见着他回到飞阳殿便毫不犹豫退却。
姚秋何忽然冒出一阵冷汗,惊恐地看向屹立在远处的书楼放下,嘴里恨然一声“可恶”随手抢过一名弟子手中的刀向着书楼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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