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恶人先告状了。

管别样躺在校医院装死住院，告到胡校长那里，胡校长严词要求训导处对打架事件进行调查处理。

他赖在医院未必真的受伤很重？不可能呀，我下手不重呀。

难道他想把事情搞大？对他自己也没好处呀。

我被严老太从教室揪出交到训导处训话。

训导处周主任听我自述了整个过程，我说没错，他先用排球报复我，我才打得他鼻子出血，二者扯平。当然隐去了用弹弓打烂他车尾灯的过程，这是个无头案，神探夏洛克来都查不出的，只要我自己不傻里吧唧主动交待。

周主任说管别样不是故意的，球场上误伤在所难免。管别样现住校医院，他父母已打电话来学校过问了。

“他’妈的，打不赢搬老爸出面算什么本事！你爸是李刚吗？想耍赖装病。”我在心底忿忿道。

我鼻孔里特意塞了卷长长的卫生纸，卫生纸上残留斑斑血迹，鼻梁横贴了个创口贴，像幽默大师卓别林演的小丑。兄弟们集体智慧结晶，走哀兵路线，以博得老师同情。

周主任说我可能会挨处分，主要看胡校长意思，他会亲自过问此事。

我说要处分的话，管别样同样要处分，只要他能背处分，我没意见。

我装出死都要拉他下水的架势。

我接着说我也要住院，上回400米接力pk受伤，住过一回，熟门熟路。我要把八大舅舅都叫到学校来，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把费在我身上的心思全打水漂。

周主任被我弄得无语。

谈话在不确定中不欢而散。

回到教室后像霜打的茄子闷闷不乐。真要是处分了分配肯定受影响，能不能当警察还两说，我倒无所谓，大不了回乡打鸟，下水捕鱼。只是没脸面对八大舅。不过，我又想，学校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又没造成太大后果，况且吴教官还在现场，并罚我们跑了五千米。

现在圈子文化很流行，省城的中专学校圈子就流传这么一个说法，警校的流’氓，艺校的婊‘子，体校的汉子，卫校的凯子。

警校哪一届没有在外泡妞打架的？上届几个师兄争风吃醋在校外打架，闹到派出所，学校领导接回人后说要从严处理，杀一儆百。结果临到毕业了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夏妍在座位上，不停扭头朝我张望，愁云欺瘦眉样子，比我还担心。莫义波，万苍苍、猴子等几个兄弟围着魏雄笛探听情况，商讨对策。

我一时烦闷，离开教室，躲回宿舍闷头睡大觉。

没多久，魏雄笛和夏妍等人怕我出事，找到寝室来了。

在207寝室举行了打架风波对策研讨扩大会议，会议最终决定：

一、丛警写出深刻检讨，交到训导处，以博得学校方面谅解；

二、莫义波与8班管别样方交涉，适当赔点医药费；

三、丛警不愿意去赔礼道谦，由莫义波作代表买束鲜花去医院看望，讲几句好话，估计管别样也不会死硬坚持。如果要处分他也跑不了。

寝室扩大会议闭幕后，下午的毕业生大会在校礼堂隆重召开。

大家一起稀稀拉拉走进礼堂。

胡校长清了清嗓子，用手把几咎稀疏的头发往光秃的脑门上理了理，对着麦克风宣布留城推荐已拉开序幕。已有几个用人单位来学校选毕业生。

省厅禁毒总队2人、刑侦总队2人；星城市局10人；省监狱局狱内侦察处2人；广铁铁路公安处20人。

其他学员的分配原则按户籍地哪里来哪里去，各回各老家，各找各老妈。

“留城推荐主要按四项指标进行考核排名。一、文化成绩。三年来各科文化考试成绩要及格，不能挂科补考；二、警体素质。男生三千米，女生1500米以及擒敌拳测验成绩，这项已考核完；三、实弹射击成绩。这项也已考核完；四、用人单位见面会印象和意向，这是关键。”

“警体，射击，文化成绩三项都已统计出来。学校将按三项成绩高低结合用人单位见面会情况进行推荐。有意向参加见面会的，下周二之前到学生处报名！”胡校长讲完，会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靠！丛烂，前面的射击和警体测验原来都是动真格的哩。学校领导怎不早说，还跟留城推荐挂钩，哪有这么坑人的？”猴子对着我嘀嘀咕咕埋怨。

“你反正公安子弟父母有关系，无所谓呀。”我鼻孔塞了一砣卫生纸，带着很重的鼻音道。

“也不能这么坑人呀！”

魏雄笛凑过来很是关注的参与讨论。

“会不会暗箱操作？”

“作作样子而已吧？”

“是不是借口，找块遮羞布？”

“丛警，你打算报名吗？”

“不报，没想法也没心情，天上不会掉馅饼。何况我如果要背个处分，能不能当警察还两说。”

“你别为那事担心了，兄弟们一起想办法。”魏雄笛安慰道。

。。。。。。

胡校长的话像一个重磅炸弹，礼堂内顿时被炸地沸腾，像煮着一锅“咕咚”冒泡的稀粥，议论纷纷。

“学校怎么不早说呢？我可早点练习，至少可以把射击和体能提高一点呀！”

“这太不公平！学校故意这么操弄的吧。”

“嘻嘻，你看这些人急得。。。，有想法的人活得真累，没想法的人成天想睡。”早已打算回老家工作的那帮同学在一旁说风凉话，看风景。

我没心思参与议论此事，心还是悬在会不会挨处分上面。

“妈的，这个管别样自己是猪吗？我处分了他的处分跑得掉？那我天天守在校长门口喊冤，跟我妈办农转非跑派出所一样。”

“安静！安静！胡校长还有话要说。”训导处周主任在台上对着扩音器喊。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像煮粥的火熄灭了。

“同学们，对之前的实弹射击、警体测试与留城推荐挂钩没有提前告诉大家，是因为这些项目本就是一个警察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学校想掌握每个人客观真实水平。。。。”

“这个坑挖得深呀！老狐狸。”猴子在一旁戏谑。

“别说话！认真听。”班长魏雄笛及时制止了猴子讨论。

“用人单位见面会，将定在下周三进行，地点同样在这里，请大家踊跃报名，截止时间我已说过。下面我还要讲一个与此无关也可能有关的事情。

“昨天上午，公安管理8班和刑侦9班在操场打群架，致使一学员受伤现在还住校医院，学生家长已打电话给我，要求查清事实、从严处理。

毕业之际，发生此类事情，影响很坏，学校一定会认真调查，依规处理。希望同学们在最后这段留校时光，以此为戒，夹着尾巴做人，充铁屎也就那么几天。”

“胡校长还蛮幽默的！”底下学生们哄笑了几声。

我很少有这么认真听过校长讲话，想努力从校长的讲话中探到点口风。

校长抿了一口茶，又继续了。

“老子说，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即乾坤，乾坤即阴阳，阴阳即男女，男女即我们，我们即天地。所以，天地将万物当草包狗，它有这个气势。作为天地之间的我们，自己不能把自己当草包狗。年轻人在一起打架在所难免，年轻时我在这所学校也打过架，进过训导处，但是不能调瘦皮，打架也要打出点风度来。”

“同学们要珍惜同窗友谊，同窗是“三铁”关系之一，也是人生美好的回忆。你们未来都将是全省警界的精英。前半生不怕，后半生不悔。但人生不能在关键时刻留遗憾。希望大家不忘初心，坚持到最后，为学校和家长交一份满意答卷，顺利毕业，早日成精英。谢谢大家！”

胡校长讲完，学生们爆发出雷鸣般掌声。

“听说胡校长纵横全省刑侦界二十年，精英中的精英，破获了很多重特大案件，四十岁还亲自参与追捕逃犯，被嫌犯用枪打伤大腿，落得个残疾，所以，组织上照顾调到警校当校长了。”猴子历来对这些事情信息很灵通。

“怪不得胡校长走路有点瘸，我以为是打越战受伤的战斗英雄。”万头傻傻的说。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不能自己把自己当草包狗！”这些话听来挺有意思啊！我已听得心游万刃，精鹜八极。被掌声拉回思绪后跟着使劲鼓掌，事后发现手掌拍得通红通红，比猴子屁股还红。

但担心的事依然悬了下来。

我此时甚至希望校长直接宣布我处分结果，好歹能把心安心放在胸腔内。

等待是最难熬。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就跟蹲在毛坑里拉屎，放了屁，屎没拉下来，憋得有多难受。

留城推荐，我已不作任何指望。只希望能痛痛快快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