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他说不去,但她觉得他会去。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了。
第二天还要起早床,她起身从包里翻出安眠药来,下楼找水喝。
楼下亮着一盏小橘灯,没想到还有人。
沈乔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她便摇了摇手中的酒瓶子:“要不要喝一杯?”
叶冉把药装进兜里:“好啊。”
酒也是个安眠的好东西。
说是喝一杯,其实就是抱着酒瓶子灌。沈乔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但她还算清醒,只是脸颊微红。
“其实之前就特想跟你说,只是后边一直忙着处理酒吧的事,白天又都是人,没找着机会。”她开了一瓶酒递给她:“对不起,因为我害的你那次受了伤。”
叶冉说:“没事,都是小伤,不怪你。”
沈乔笑了笑,柔美的轮廓在灯光下,脆弱又忧伤。
“其实酒吧早就想转了,只是总想着,再等一天吧,或许明天就回来了,等着等着,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你知道经营一家酒吧有多难吗,好几次我他妈差点就让那些个畜生给上了。花天酒地的欢乐下,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
“我却因为一个不确定会不会回来的人,撑了这么久。”
“现在他要回来了,我却不想等了。”
沈乔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只是在找一个发泄口,也不在乎对面是谁了。
叶冉沉默的喝着酒,没有打断她的话。
“你看我朋友这么多,却没几个能说真心话的,有的指不定还在背后笑我是个弃妇呢。”
外表再光鲜亮丽,在看不见的背后,都会有说不尽的苦楚。
美丽如沈乔,也只是痴痴念念的等那一个人。
叶冉没有经历过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每一段感情都是平平淡淡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勉强自己。
有人说过,在感情里面,她是自私自我的。
想想,也确实是这样。所以对于沈乔的难过和不舍,她不能感同身受,只能静然聆听。
那晚沈乔说了很多,又好像没说什么,因为一晚上她说来说去都是围绕着那个人。
第二天被闹铃闹起来的时候,叶冉都觉得恍恍惚惚,可能是因为头天晚上喝了酒,早上脑袋晕晕的。
她赖了一会儿床才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然后出门。
外面漆黑一片,她走到隔壁的房门前,透过底下的门缝,可以看出里面没开灯,她敲了敲门,手骨碰撞在木制门板上的声音脆脆的。
敲了三下,里面没反应。
她垂下手,独自下楼。
楼梯间是有灯的,只是开关在哪里,她半天没摸到,只能凭着月光摸索着下楼。
抬头的时候看见前厅有人影闪动,她心里骤然一紧:“谁?”
“是我。”
其实,在问出口的时候,她就猜到是他了。
一束光打到她脚下,清冷的声音带着凌晨的湿润:“你迟到了一分钟。”
叶冉缓过劲来,但是心还在砰砰跳,她没好气的说:“我到你房门口的时候正好是五点。”
沈嘉楠轻轻的笑了声,没有和她争辩。
外面的天黑的完全看不出日出的征兆。
月亮还高高的挂在天边,不圆,但是很亮。星星也特别好看,亮亮的,像圆润的珍珠。
冷风卷着清润的空气吹过来,混沌的大脑,一下就清明很多。
两个人踩着晨间的露水,慢慢的往上爬。
有的石阶上很滑,沈嘉楠一直走在她身后,手电筒的光却打在她的脚前。
叶冉怕他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就从自己包里翻一个小电筒。
两束光在山间照来照去。
偶有小松鼠和小野兔蹿出来,像只大老鼠似的,一闪就不见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人漫步在山间。
爬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天还没亮,往下看是一片黑压压的云雾。
叶冉累的不行,找了一个石墩子坐下来休息。
“这就不行了?”沈嘉楠揶揄。
叶冉轻轻‘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沈嘉楠也不在意,站在一旁陪着。
上面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叶冉往上看,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用手电照过去,也只能看见一片树木。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出发,他们现在就是在跟太阳赛跑。
没走多久就看见一处小观景台,有一对老夫妇在那休息聊天,应该也是来看日出的。
老夫妇看到他们,激动的走过来,要他们帮忙拍张照。
头发花白的老头温柔的环着怀中的老太,身后是星辰和云雾。
闪光灯一闪,温情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突然间有点羡慕。
叶冉拍了好几张,然后把相机还给他们。
老太太开心的翻看照片,礼尚往来,她抬头笑着问:“我给你们也拍一张吧。”
叶冉一愣,她看看沈嘉楠,说:“好啊。”
沈嘉楠倒没多大反应。
两人并肩站在观景台,没有过多的表情和姿势。
老太太也没有指挥他们的动作,直接按下了快门。
她拿下相机摆弄着,正准备看拍出来的成果时,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没电了,我说叫你之前别瞎玩,省着点电,现在好了,等会日出都拍不了了。”
老太抱怨着老头,对方也不生气,依旧呵呵笑着,一脸温柔的帮她把披肩裹紧一点。
相机没电了,成片也看不了,老太不好意思的说:“姑娘,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照片洗出来了,我寄给你。”
叶冉本来想说发给我就行,又想着老太太应该不会用电脑和智能手机。
于是留了公司的地址。
没有耽误太多时间,短暂的相遇之后是分道扬镳,沈嘉楠和叶冉继续往上走。
叶冉抬头望着迷雾中的山顶,回头问:“还要多久才能到山顶?”
沈嘉楠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以你这愈见下降的速度,估计两个小时吧。”
叶冉:“......”
天隐隐泛白,叶冉也一步比一步重。
沈嘉楠指着前面的一个岔路口说:“那里往右边走。”
她也没多问,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路越来越偏,有些地方被植物挡住,不仔细看都不知道是条路。
大概两百米后,前方没有路了。
她回头看他。
沈嘉楠说:“马上就要日出了,就在这看。”
尽头是一个半山洞式的平台,突出的岩壁正好可以挡风。
她弯着腰从石缝下钻过去,沈嘉楠抓着她手臂,防止她摔倒。
站到了平台上才发现这里视线出奇的好,正好对着日出的方向。
只是这里没有防护栏,显然并不是特意给游客开发的观景台。
叶冉靠着里侧的岩石对他说:“你对这儿挺熟。”
沈嘉楠正从包里翻出一张垫子,随意的“嗯”了一声。
“以前来过?”
“嗯。”
“和谁?”
他抬头看她一眼,没接话茬。
垫子在比较靠里的地方铺好,他在一端坐下。
叶冉也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
天空一点一点的泛着鱼肚白,可以看见脚下朦胧的云层。
这个地方是沈嘉楠两年前发现的,那个时候他刚分手,心情不是很好,就过来散散心。
那个时候落崖山还没有开发的这么好,有些山路都还是泥巴土路,他就喜欢走那些没人走的偏地方,就发现了这里。
看日出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似乎又只是一瞬间。
远处的云层一点点的被染红,连他们的脸也被映得红红的。
太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冉冉升起。
整个过程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认真的看着日出,仿佛是在研究太阳运动轨迹的天文爱好者。
暖阳的光亮一寸寸地笼罩着大地,驱散浓厚的黑暗。
往上看,是漫天红霞,往下看,则是万丈深渊。
这是怎样的一种视觉冲击。
冬日下的落崖山依旧是一片翠绿,孤傲的松树屹立不倒,无声的对抗着寒风的残忍,暖阳融化松针上的薄霜,形成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堪堪的悬挂在尖尖的针叶尾上,风一吹,就滴落在松软的土壤里,不见影踪。
直到肉眼无法再直视太阳的时候,两人才准备下山。
下山的时候缆车已经开启,只是站点还在上面一点点。
“我们坐缆车下去吧。”叶冉指指远处红色的小岗亭,不断地有彩色缆车从里面出来,像悬在天边的糖果盒子。
“不怕?”沈嘉楠问。
“还好。”
旁边的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对于缆车叶冉还真不怎么怕,即使只是一片铁皮子,只要不镂空,就让她有安全感。
但是当她踏进缆车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刚刚沈嘉楠笑容里的意思了。缆车底部是全透明的玻璃。
“怕?”沈嘉楠坐在她的对面,挑着眉。
“还好。”叶冉端正的坐在座位上,脸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沈嘉楠没说话,躬身过来抓住她的手,掰开她虚握的拳头。
手心都出汗了,还好?
叶冉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看看脚底的无限深渊,好像一个无底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她收回视线,不再乱动,任手被他握着。
缆车匀速缓慢的像下滑着,沈嘉楠捏捏她的手心。
“干嘛?”
他笑了笑,说:“我记得你的狗好像欠了我什么。”
叶冉顿了一下,想起瑞丁曾经袭过他的胸,她笑笑,说:“它袭你,你可以袭回去,我不介意。”
沈嘉楠“嗤”笑了一下,“老子没有恋狗癖。”
想起那天他一脸吃瘪的表情,叶冉好心情的笑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近乎透明。
他抬头睨她一眼,过了会儿,勾勾唇角,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声说:“叶冉,狗债主还。”
最后一个字是落在她唇上的,他微躬着背,双腿抵住对面的坐板,叶冉好像被锁在他的身前一样,唇瓣温热濡湿,像云朵一样柔软。
暖暖的晨光温柔的从两人只能中间穿过。
叶冉并没有很强烈的反抗。
但是几秒后,小小的缆车里,‘嘶’的一声,沈嘉楠放开她,坐回坐板上,一股铁锈味弥漫在口腔,唇角一抹朱红,他狠狠的盯住她,抬手揩去。
叶冉看着他,挑衅的笑:“疼吗?”
沈嘉楠盯着她不说话,良久,嗤笑一声。
“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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