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费轻风日渐憔悴的样子,易明皇不知道怎样才能给她安慰。如果告诉她逐询科技马上就会倒闭,孙行木即将家徒四壁,流离失所,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吗?
易明皇正踟蹰时,费轻风先开口了。
“明皇姐,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倒追吗?”
易明皇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不会,永远不会。”
费轻风淡淡地笑了笑:“为什么呀,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还是说上赶着的不会被珍惜?”
“和那个没有关系。不肯倒追,是因为自己。我们真诚、坦荡、执着,热爱生活和一切的生命,难道不值得遇上一个人,他欣赏你如同你欣赏他吗?在这样的感情里,根本不需要谁追谁。一拍即合的爱情,就是甚至谁都还没开口,就知道彼此已经深爱了。所以,永远不要去追谁。”
“明皇姐,你说的这种感情太难了。”费轻风转头看着电脑。
易明皇在她身后叫她:“轻风。”
费轻风仍旧看着电脑。
“我叫你的时候不要回头。”
此时,费轻风反而回过头来,看着易明皇:“为什么?”
“都说了不让你回头你偏回头,你没有听过老人说吗?如果有人在你身后叫你,千万不要回头。”
费轻风点点头:“好像听过。”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有鬼?”
“对,心里有鬼。”易明皇坐到一旁:“因为真正想叫上你的人,会在当面叫你,当面没叫住你,回头也是祸害。”
费轻风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知道了。”
孙行木所在的高档小区。
费轻风站在门口,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一样,既不敲门,也不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门自己开了,里面传出孙行木的声音:“到底要杨梅还是樱桃?”
费轻风静静地看着他出来。
穿着围裙的孙行木少了几分风流潇洒的神采,他显然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这种状态的费轻风,眼中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慌,轻轻将门掩上。“你怎么找到这的?”
费轻风没有说话。
孙行木:“你来……是想做什么?”
“我们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说分开就分开了,还没有告别呢。”
孙行木苦笑:“现在这个样子,告别还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呢?从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认识一群人离开一群人,还要有个散伙饭呢。你总不是一个梦吧,说醒就醒了?你明明就在这,只是突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你闯进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揪着你不放手吗?”
“轻风,我已经被停职了,现在公司里乱成一团糟我都不能过去看一眼,你还想怎么样呢?”
费轻风气极反笑,笑了许久:“虽然你口口声声说着,但其实你一直没有爱过,是吗?你是一个男人啊,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你是一个人啊!”
孙行木痛苦地,近似哀求:“现在说这个真的没有意义了,轻风。”
“那我只问一句,你喜欢过我吗?从头到尾,难道都只是骗局吗?嗯?”
门内,传来一个同样难过的柔软的声音:“你就说一句喜欢过吧。”
孙行木与费轻风同时愣了。
门打开,越过孙行木,尤含蕴与费轻风遥相对视。
尤含蕴看着费轻风,话却是对孙行木说的:“别让她太遗憾了。”
费轻风也是,看着尤含蕴,对孙行木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其实你刚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你叫行者,你是一个过客。祝你幸福。”
费轻风转身离去:我特别怀念,特别不舍。这句话,也许有一天你能看见,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
很多事,读书是没有用的,道理懂是没有用的,别人说也是没有用的。只有经历了,才能变成自己生命里的。
我经历了你,就经历了这世上最大的诱惑,连你都能忘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放弃。
我经历了你,才知道坚守有多么重要,乞求没有用,执着没有用,唯有退步抽身早,最明智。
我经历了你,用尽了所有力气。
后海还是那个后海,灯火依旧阑珊。
费轻风从南走到北,从东串到西,不知道哪里燃起的烟花,像人一样,轰轰隆隆锣鼓喧天地招摇而过,明媚得耀眼,又在眨眼间虚妄成空。
只剩下经历过一场空欢喜的姑娘,呼吸着呛人的难过的□□味,流淌着流不出来的眼泪。
连曾经都是假的,哪里还有什么永恒。
飞鸿内部纷争,主投资人jacob.乔与其它股东在投资方向上分歧严重,带着自己的一股势力,毅然决定撤资。
飞鸿各方面的投资产业都受到影响,而方刚所负责的北冥游戏刚发生危机不久,正处于关键时期,便更加受到资金链波动而带来的影响。方刚竭力筹措,但飞鸿内部各处都在伸手要钱,一时间周转不灵,人心惶惶。
故人心受到的影响尤为严重,一方面要抽出人力财力辅助北冥娱乐推进游戏投入市场,另一方面要面临大量广告业务流失所造成的后劲不足。
第二天,易明皇匆匆进入故人心,走到费轻风处:“乔先生那里,你去试一试吧,能争取就争取过来,不能争取就果断放弃,抓紧开发新资源。”
费轻风点点头。
易明皇正要走,又忍不住停下来,问了一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费轻风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无奈:“明皇姐,我需要一个答案,和一个正式的告别。就像你说的,不管在他眼里我是什么,在我这他是佛。我的佛没了,怎么能不送他一程呢?”
撤出资产的乔选了一处独立公寓另立门户。
与费轻风一起前来的冯小曦抱怨着:“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死远死远的!他选在这,以后还能做生意吗?”
费轻风:“有钱就能。”
二人敲门,却被一名女助理告知乔出门了。
冯小曦一愣:“难道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女助理态度傲慢:“这我就不知道了。”
费轻风拦住冯小曦:“那就等等吧,既然约好了,乔先生就算是出门,估计也很快就会回来了。”
二人在公寓外的露天台桌处坐下。
这里属于乔的私家花园,满目新鲜的草绿,桌子旁是人工种植的芭蕉,阵风吹过,大蒲扇一样的芭蕉叶频频下坠,扇动着费轻风鬓间几根峭楞楞的碎发。
不知何时,空中开始掉下一滴滴雨点。
匆忙钻进一旁遮阳伞下的冯小曦叫着:“轻风,你还发什么愣呢,快进来呀!”
费轻风回过神,此时已经滴雨成丝,她闪了闪身子,坐在硕大的芭蕉叶下,身上个别处已被淋湿,但大部分都还是干的,费轻风反而露出微笑:“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啊!”
生命静美,年华似水。
头顶上出现一把伞,乔:“一直这样会感冒的。”
费轻风站起来:“乔先生你来了!”
“抱歉,我没想到路这么远,回来晚了,你还好吧?”乔先生低下头,似是无意地靠近了费轻风。
费轻风一愣,看着乔的眼神,想起了易明皇曾说过的话,又想起孙行木的眼神,那么相似,可自己当初就是没有把他们联想到一块,想到这,不由笑了。
乔:“怎么了?”
“突然想起我们易总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哦?易总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很有审美能力。”
公寓内,女助理倒了两杯热水,乔接过一杯,送到费轻风手中。
“谢谢。”费轻风抿了一口水,“乔先生,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些广告原本就是由故人心承接的,易总您也非常认可,虽然您现在离开了飞鸿,但是并不妨碍我们未来半年的订单吧?”
“本来是不妨碍的,”乔喝了口水,“但是,机会不等人啊,你们晚了一步,这个单,我已经签给别家了。”
冯小曦:“乔先生,您开玩笑的吧?难道还有别人比我们早?我们可是一年前就谈下的。”
“一年前的是飞鸿的,不是我的。”
“就算抛开一年前的不说,也不会有人比我们早,更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专业。但乔先生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其它的打算。”费轻风起身,“不打扰了。”
乔冷不丁地笑了:“就这么走了?不再争取争取?”
“我觉得现在无论做点什么,都比在这靠空谈来争取您有效率。”
乔跟着起身:“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易总教出来的人。”
逐询科技,一张赔款通知单轻轻地落在桌上。
会议室的桌上,一边是孙行森、顾西山、和已经恢复职位的孙行木,一边是易明皇、李正允。
孙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事情没有像他们所料想的那样,易明皇会为了重创逐询而撤销与逐询的合作,而是逐询内部自身出了问题。他们无话可说,不出事的前提下就已经开罪了易明皇,此时逐询出了问题,易明皇趁火打劫都是有可能的,自然不能奢望她会在逐询与另外几家之间调停。
孙行森拿起指着桌上翻开的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逐询违约在先,我们认赔。”
孙行木尚不死心:“明皇姐,现在逐询面临危机,其它的没关系,这还款日期怎么也能延后些日子吧?不看僧面看佛面……”
孙行森仔细观察着易明皇。
易明皇毫无波澜:“这是公事,无所谓僧面佛面。”
顾西山打圆场:“明皇说得对,这是公事,别混为一谈。公司现在的状况是谁也始料不及的,但既然出了,只要我们咬咬牙,难关会过去的。”
“我们是有投资人的,不能不为投资人的利益着想。”易明皇看上去一脸中肯:“现在我能做的只有把损失降到最低,不能失了人心。”
送易明皇离开的路上,孙行森借机靠近,在她耳边:“逐询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你出现的时候,而且在你提供的项目上出事,是不是太巧了?虽然我还没找到充分的证据,但种种疑点,除了你,似乎没人能做到。”
易明皇亦低声回答:“你要知道,你们的这个程序本身就是有故障的,那可不是在我出现之后才有的吧?我好心帮你们降低损失,你们原来的危机反而转移到了我身上,你第一时间不是感到内疚也就罢了,怎么还好意思恬不知耻地把责任推给我?没有充分的证据就不要说出来了,除了更伤一点感情之外,还有什么其它作用吗?”
“易总批评得是。”孙行森似笑非笑,“我不该怀疑你。”
易明皇与李正允进入电梯,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趁着顾西山没注意,易明皇以唇语对孙行森说:“你很快就不会再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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