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千山暮风雪葬情缘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以往更早些,十月刚过,便下起了雪来,轩安城的夜,沉浸在白茫茫的寂静里,宣凉府内,偶尔会有几个男仆及侍女提着昏暗的灯笼,在走廊、小院中巡逻。东厢房里,一盏橘黄色的灯在黑夜里发出微弱的光芒来,给房里的檀木桌椅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宣凉薄琴躺在床上,静静地聆听着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之声,双眼望着遥不可知的地方。
“小姐,夜深了,休息吧!”
侍女秋燕用竹签挑了挑将要燃尽的灯火,关切地望着最近以来一直睡得不太安稳的宣凉薄琴,低声劝慰着。
“秋燕,要是你困了,先下去歇着吧!这几天来,你也确实辛苦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叫你的。”
“小姐,我也不困,要不我去拿些针线活儿来做,这样时间会过得快些。”
秋燕说完转身走向偏房,拿出前些日子纳了一半的鞋底,坐在桌前小心地做针线来。宣凉薄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由于常熬夜而略显憔悴的秋燕,心疼不已。要是秋燕没有来到府里,做自己的侍女,也许此时刻的她正在依偎母亲的身边,享受着母爱,过着快乐自由的生活,然而现在的她与亲人分离,夜以继日地守在自己身边,想想自己是多么自私啊!想到这里的宣凉薄琴不由得轻轻地叹息着。不知不觉中,宣凉薄琴的思绪渐渐模糊起来,她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方圆几公里皆是连天的枯草,右前方是一口长满了同色草儿的古井。一轮淡黄色的太阳,斜斜地从西天里投射下缕缕同色的光芒来,将地面涂上了一层苍凉的美。宣凉薄琴走着走着,忽然来来到了一座高大巍峨的房屋前,她刚想说‘好雄伟的房子’突然一声剧烈的声响,从房顶处窜出一团巨大的火来,直把宣凉薄琴吓得惊恐不已,她失声疾呼着“啊!火!”宣凉薄琴慌忙转身,想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恐怖的地方,紧接着房屋里又发出地动山摇的响声,一个少年浑身燃烧着火焰,从屋里冲出来,疾声大呼着:
“薄琴妹妹!救我,薄琴妹妹!救我、、、、、、”
“华林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快!滚到前边的水井里!快!”
宣凉薄琴看着浑身是火的祝华林,吓得大哭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华林哥哥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祝华林似乎听懂了宣凉薄琴的呼喊,拼尽所有的力量朝着古井狂奔过去,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
然只听得扑通一声,祝华林纵身跃入了深井里,溅起窜窜浑浊的水花,直将宣凉薄琴的衣衫都弄湿了,刹那间,少年已经被古井的水吞灭,当宣凉薄琴奔到古井旁边时,少年已不见踪影,井里的水已经恢复了平静,宣凉薄琴恐慌万分,哭喊着,朝古井里大声呼喊:
“华林哥哥!”
宣凉薄琴惊呼出声,把秋燕刚刚给盖好的狐裘被子重重地掀了开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秋燕正在灯下小心地纳着鞋底,忽然听见刚刚入睡的宣凉薄琴呼喊出声,心想主人可能又做梦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低声喊着,加快脚步朝床前奔去,只见宣凉薄琴神色慌张,秀美的脸上好苍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角上晶莹的汗珠依稀可见。
“秋燕,我刚才看见华林哥哥了,他不好了,他被一团剧火烧着了,为了灭掉身上燃烧着的烈火,我叫他跳进了一口枯井里,就再没看见他出来过。”
宣凉薄琴慢慢地向秋燕讲述着梦中的情景,尚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自己最近老是做一些可怕的梦境,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小姐,这只是梦境而已,夜长梦多也就是这个道理,一场梦境并不能说明什么,倒是前些日子小姐受了伤,要做一些调理,多休息。”
“秋燕,外面还下雪吗?”
宣凉薄琴翻了一个身,刚才的恐慌在秋燕的劝慰之下,渐渐地褪去。
“小姐,现在的雪比刚才要大了些,院里,屋檐上都开始白了。”
“小姐,还没有休息吗?”
两人正说着话,府里的男仆小星子和笑雨提着小灯笼突然在院里低声地问着。
“小姐刚刚睡醒呢!”
秋燕听见屋外是笑雨的声音,于是小心地开了一点房门,朝着院里轻声答应着。
“小星子,小雨,你们这么晚了还过来,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秋燕,老爷遣我们过来,是要告诉小姐,老爷及夫人刚接到谢府的仆人前来报信,前些日子,靖康表舅母家遭受了火灾,而且祝老爷他也不幸身亡,祝府的家丁侍女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到最后都没剩下几个了,几天前表舅母带着华林哥哥祝华林和剩下的几个仆人到关武城姥姥家投奔来了,明天老爷、夫人、二夫人打算前往关武城谢府探望表舅母及华林哥哥,想要小姐也一同前去,好让小姐做个准备。”
“啊!真的出事了!”
小星子及笑雨的一席话仿如晴空里骤然响起的炸雷,只惊得宣凉薄琴的脑袋嗡嗡作响,她不敢想象,刚才的梦境真的会这么灵验,而且来得这么快。
“难道我的命运真的会与华林哥哥相克吗?既然命中相克,为什么还会碰面,会互相钟情?是不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我们?”
这真是:起落无常,贫富无常,生死更无常,无限凄凉意,满目皆悲伤,红尘将看破,人生仿如梦一场。
宣凉薄琴从床上坐起身来,整个身心都被一种无以言说的痛楚充塞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抬起眼慢慢望向窗外,隔着纱窗,雪花飘落的簌簌声依稀可辨。
“在这么寒凉的冬天里,遭受了这么大的灾难,房子、食物、衣物全都没了,甚至祝老爷也因此遇了难、、、、、、”宣凉薄琴想着想着,不觉之中,冰凉的泪水已经爬了脸庞。
“华林哥哥,如果真是因为我与你的钟情,而使得你们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那我宁愿自己孤身一辈子,也要让你及家人平平安安的。”
“小姐,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什么相克,依我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一点根据都没有,那只是谢府二舅母为了让表姐谢琳玉能顺利嫁给华林哥哥,而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小姐你不要信以为真了。”侍女秋燕走近宣凉薄琴,扶着她重新躺回到床上,极力劝慰着,想让自己的主人尽快摆脱忧愁。宣凉薄琴静静地在温暖的床上躺着,两眼望向窗外,一直一直望着,一瞬也不瞬,忧伤但却美丽的眼神里似乎盛进了千万种心绪。
“秋燕,明天记得将偏房那口暗红色箱子中的那个黄色口袋子一起带上。”
“好的,秋燕知道了,小姐你放心。”
言罢秋燕转身往偏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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