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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懂情》二十四 霓裳碎 血染陌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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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霓裳碎血染陌上花

被雨雾笼罩了许久的轩安城,终于在久违的晨光里迎来了美好的一天,人们奔忙着,挣扎着,只想让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尽管很多时候,幸福是那么遥不可及。宣凉府的家丁侍女也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昨天下午夫人谢桂丽就已经吩咐过,今天中午时分,会有关武城姥姥家的人到府里来。宣凉薄琴小姐与谢远宏的婚期已经定好,今天谢府的人来下聘礼。

“不是说薄琴小姐不愿意这门亲事吗?听说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呢!怎么谢府的人又来下聘礼了?”宣凉府外,两名侍女正在清扫道路,其中一名身穿浅蓝短衣的侍女抬起头来,向四周望了望,见四下里没人,便凑过来,底声对正在努力拔出路旁的枯草的侍女香灵说道。

“是呀,小姐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祝少爷,可儿女的终身大事哪能由得了自己,祝少爷再好,但祝府上已经落败,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老爷夫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受苦呢。”香灵一边拔草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着,脸上掠过一丝鄙夷,想必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女人。

东厢房里,浅紫色的纱窗前,一盏已经燃尽的灯,静静地立在桌上,一动也不动,黑中带黄的身子,仿佛苍老不堪的枯老太太,让人不由得心生烦闷。

宣凉薄琴独坐窗前,昔日里秋水般美丽的双眼失却了光彩,神情漠然地望向窗外,只是隔着层层纱窗的她,不知道能否看见窗子外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侍女秋燕正在一旁忙着整理昨天清洗了的衣物。

“小姐,你饿了吗?”秋燕回过头来,看着一直发着呆的宣凉薄琴,不由得担心起来,近段时间以来,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去年年底,老爷生了将近一个月的病,把轩安城里的大夫都请遍了,也没见好,后来夫人谢桂丽带着宣凉薄琴一同去距离轩安一百五十里远的静心寺庙为老爷祈福,并请来了寺庙里一个医术高明的和尚,给老爷做了法,又开了许多益气补虚的药,才慢慢地好起来,在老爷生病期间,宣凉薄琴几乎每天都守护在床前,很多时候饭也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一个月下来,宣凉薄琴渐渐地变得消瘦了,美丽的脸庞不再红润,美丽眼睛也失却了往日的光彩。

“秋燕,我不饿。我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好想出去轩安城里走走,散散心。”

“小姐,今天不能出去啊,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好吗?昨天夫人已经吩咐过了,今天我们必须在府里。”

秋燕知道宣凉薄琴一个月以来,守护生病的老爷,身体有些虚弱,于是转身走近偏房,熬了一杯银耳薏米粥,煮了两个鸡蛋,给她可怜的主人做一份营养早餐。

宣凉薄琴回过头来,望着眼前乖巧可人的侍女,不胜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秋燕今年十四,跟随自己已经四个年头,由于家境贫寒,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府里做丫头,这么多年来真是难为了她,思及此处的宣凉薄琴不由得心中无限怜悯,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冲了进去,酸酸涩涩的。

“小姐,赶快趁热吃了!”秋燕看自己的主人在呆呆地想着心事,并没有要吃东西,心下一急,只得连忙催促着。

“秋燕,来,你也吃点吧,这么久来,跟着我跑来跑去的,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宣凉薄琴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空碗,用汤勺将秋燕端上来的早餐均了一半在碗里,微笑着,要服侍了自己多年的侍女与自己共进早餐。

那么和善的宣凉薄琴,秋燕能遇到如此亲和的主子,真真是一种幸运,而她也清楚地知道,此时刻,也许只有陪着主人一起吃,才会有味些。

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了进来,淡淡的光芒投射在窗前的桌子上和有些灰暗的地面上,给东厢房带来了几分生机,宣凉薄琴和侍女秋燕坐在茶几旁,慢慢地吃着早餐,不时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多了一个人吃饭,宣凉薄琴觉得粥的味道的确好了许多。

时近中午,忽然听得府里热闹了起来,匆忙的脚步声,欢欣的说话声,不断从厅堂传出,片刻之后,府外突然炸起了阵阵鞭炮之声,将整个宣凉府都给震得颤抖了起来,不过人们并没有被这震天的炮竹之声震慑住,继续忙碌着,将谢府前来放的彩礼一件件从马车上卸下来,然后往夫人谢桂丽的东合院搬去,没多久,东合院里便堆满了各种奢华,高贵的彩礼,有各种名贵的胭脂水粉,精美的金银首饰,光彩夺目的鲜花,光给宣凉薄琴小姐缝制服裳的五彩布就有数十匹。有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有绣着大朵红牡丹的,也有印着细碎花纹,清新素雅的,好多好多,数也数不上来。

“薄琴小姐真是好福气,光下个聘礼就这么多东西。”侍女小珠儿对捧着一对大红蜡烛刚从外面进来的侍女敏丽说着,眼里满是羡慕。

“是啊是啊!我们小姐肯定是有福气的人了,你看她生得秀美俊俏,身段玲珑,人见人爱,肯定是要好人家才能配得上的。”

“就你一张嘴会奉承!”小珠儿没好气地撇了敏丽一眼,便走了出去,不再搭理她。

“我这是奉承了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七八名家丁使女整整忙碌了半个多时辰,才将从马车上卸下的东西全部搬进府里,而前往贺喜的亲朋好友也已陆续到来,一时间,宣凉府里变得热闹非凡,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说着,笑着,逢人就夸谢府大气非凡,小姐富贵吉祥,幸福快乐弥漫了整个宣凉府。

中午过后,前来祝贺的人们应宣凉老爷及夫人的邀请,都陆续来到了清玉堂,清玉堂是一个可以容纳三百多人的大厅,平时都是空闲着,只有在延庆客人的时候才会用到它。前些日子,清玉堂已被装饰一新,窗明几净,墙边上还新摆放了几束艳艳的红梅。

人们刚刚坐定之时,宣凉老爷宣凉启星、夫人谢桂丽及二夫人陈玉娟就从清玉堂外走了进来,宣凉老爷大步流星地登上临时摆放的台柱,环视了前来祝贺的人们,微笑着,朗声地说道;

“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府里小女出阁的日子,非常高兴大家能光临寒舍,为小女增添光彩,若府上有照料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海涵,承蒙大家的厚爱,现在府里略备了一些薄酒,请大家品尝。”宣凉老爷话音刚落,下面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紧接着色味俱全的菜肴一道道地陆续摆了上来,有‘喜相逢’、‘比翼飞’、‘松鼠桂鱼’等等,无不色泽鲜艳,精致可口,还有些叫也叫不出名字来的,前来祝贺的人赞不绝口,无不称赞宣凉府上厨师的技艺精湛。

“琴儿!快来坐着!”

人们吃得正香之时,一位身穿大红色窄身晚礼服,头插晶莹闪亮发簪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而来,秀美的脸上只是略施粉脂,却已经美得不可方物,礼服下面裹着的身段玲珑得清晰可见,若把她放在百花丛中,只怕花儿也失却了光彩。前来祝贺的人们见此情景,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瞻仰着这个似乎突然从天而降的仙子。

“小姐,这边坐,夫人在这边呢!”身后跟着的侍女虽没有倾城之貌,但也有几分动人的颜色。

“娘!”

宣凉薄琴低声回答着,在侍女秋燕的陪同下,慢慢地坐到了夫人身边。

“琴儿,怎么才来?我们都已经吃饭了呢!”

“娘,刚刚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衣服划破了一道口子,让秋燕缝补了一下,所以来晚了。”

“哟!今天可是小姐出阁的日子,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可不能做对自己不吉利的事情来哦!”二夫人正在和旁人说笑着,忽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宣凉薄琴,提高了嗓门。

“没事的,琴儿,破了就缝补一下,秋燕女红手艺好,要是你不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夫人谢桂丽忙转过身来,仔细检查着宣凉薄琴身上的衣服,宣凉薄琴的这套袍服,是谢桂丽花了一百两银子请人缝制的,华贵得体,艳丽而不妖娆,胸前秀着小巧的白色牡丹,而且白里透着一丝浅蓝色,稍微弯曲的枝叶一直延伸到右边臂膀,袖口处则点缀着一些细碎的小花儿。即使破损了,进过细心的修补之后,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美。

“秋燕,你是怎么侍候小姐的?连穿个衣服都穿不好!”二夫人陈玉娟突然生气起来,厉声呵斥着正在为宣凉薄琴衣服破损而愧疚不已的秋燕。

“二夫人请恕罪!奴婢刚才也想快一点赶到这里,所以给小姐穿衣服时,有点心急了,可是不曾想到,会不小心把小姐的衣服弄破了一点。”秋燕被二夫人陈玉娟的突然发作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啦?”这时候宣凉老爷从宴席间敬完酒回来,看着板着脸孔的陈玉娟及跪倒在地上的秋燕,惊奇不已,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席位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没事,都过去了,快坐下,你看菜都凉了。”

“老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哟?刚才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可是说什么,什么不对哦!”陈玉娟把碗筷重重的放在桌上,转过头来,望着宣凉老爷,一副委屈无比的模样,让旁人看着真厌恶透顶。

“桂丽!你说说,到底怎么会事?”宣凉老爷看着眼前跪的跪,生气的生气,本来在自己女人出阁的大好日子,就是想图个吉利,大家好好乐一乐,增添点喜庆,可是眼下糟糕的场景,让宣凉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起来。

“老爷,是这样的,刚才琴儿在换衣服的时候,由于想快些赶到这里,一时心急不小心将衣服弄破了一道口子,所以来晚了一点。”

“什么?衣服弄破了一道口子?”没想到宣凉老爷突然暴怒起来,他大步流星地跨过去,将尚还跪在地上的秋燕狠狠地一巴掌过去,这一巴掌几乎直打得秋燕眼冒金星,嘴角处还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她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居然在节骨眼上出现这样的事情!拖下去,重重地大二十大板!”

“爹!请你绕了秋燕吧!衣服是我自己弄破的,在你生病的这一个月以来,秋燕也跟着我一直守护在你身旁,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虚弱,今天早上,我还特意让她陪着一起吃饭,爹,请你看在琴儿的份上,饶了她吧!”

宣凉薄琴眼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秋燕,眼泪婆娑地倒在地上,而且还要受责杖的苦,心中那份难过无以言表,她只希望一向慈祥的老爷能网开一面,饶了可怜的秋燕。

“拉下去!谁也不许求情!”

屋外呼呼地刮起了冷风,刚才明媚的阳光也失却了光芒,整个天地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暗起来。

“秋燕!等待我,要罚一起罚,你跟我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们早已成了形影不离的姐妹,成了知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你受苦的时候,我怎么能在一旁看着你受苦。”

宣凉薄琴挣扎着狂奔了出去,继而转过身来,望着宣凉老爷,无限凄苦地哀求着。

“爹!你若是一定要责罚秋燕,就请你连同我一起责罚吧!”

二夫人修饰精美的脸上突然意外的露出了笑容,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宣凉薄琴,为了区区一名侍女,竟然有此胆略,但她转念一想,若你想受责罚,那就一起责罚吧!你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你。

“哟!我们薄琴小姐还真是烈女啊,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夫人,你的女儿比你强多了!”陈玉娟笑得花枝乱颤,如同一枝妖艳但带着剧毒的花儿。

“好!那我就成全你!一起拉下去!”宣凉老爷望了望谢桂丽,又转过头来望望陈玉娟,心想女儿在自己出阁的日子里,竟然迟迟未到,而且还把花重金缝制的礼服弄破了,事情还没有开始,就惹出这等不吉利的兆头来,都是谢桂丽将女儿惯坏的恶果,思及此处的宣凉启星,心下一横,什么也顾不上了。

“老爷!请你饶了琴儿吧!她最近身体虚弱,只怕经受不了如此责罚,万一闹出个事来,该如何是好?”谢桂丽见宣凉启星真的要连同女儿一起责罚,心疼得泪眼直流,扑通的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希望宣凉老爷网开一面。

“都是让你给惯坏的!今天谁都不许说情!”

“老爷,老爷,我、、、“陈玉娟走到宣凉启星身边,紧紧依偎在他身旁,微笑着说低声呢喃。

“琴儿,等等我!让为娘陪着一起接受责罚!”谢桂丽忽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声疾呼着,狂奔着跑出了清玉堂,直奔宣凉府后院的空地上而去。

一时间,喜气洋洋的宴席闹得沸沸扬扬,人们惊愕得不知所措,虽宣凉老爷及二夫人极力劝慰、解释,满桌的山珍海味顷刻间也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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