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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象棋——遗产》第两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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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了?她怎么了?”

“嗯?”

医生一副“终于找到该找谁说话了”的样子。

“你是患者的……”

“有事和我说就好了。”杨隼良斩钉截铁地说。换句话说,就是截断了这个问题。

“病人的情况突然……恶化。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主治医生不是我……”

“那主治医生去哪里了?”话从口出,杨隼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稍微有点暴了。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何医生……”

“他怎么了?”“我们也不知道……”“呃……”杨隼良深呼吸,再深呼吸,“对不起,医生,我只是普通人,不懂那些指标和示数……”指标和示数?就像是在说一台机械一样。

“请问您有没有解决方法?现在该怎么办?”

“何医生他去苏州了!”门口跑进来第三个医护人员,应该是护士,“暂时没办法回来……”

一米九的病人家属倒没有吓到她,她是看到病人之后才变了表情。

三名医生或者护士围着小小的病人转。

她看上去倒并不是十分痛苦。

这可能只是因为隼良观察力极低。因为他一点都不懂。

他明明应该掌握一切信息。看门狗3的主人公。

可是现在却很无力。

和刚才一样无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做不到。

支援人员的无力。

“这样下去……要动手术啊!”“可是何医生……”“应该还有人能够开刀……”“没有了,他就是因为有专长所以才这么吃香的啊……”

照例、照理来说,这都不是家属应该听到的话。

“等等!示数平稳下来了!”

杨隼良完全在状况外。只能等着他们把结论告诉他。除此以外,就只有深重的无力感。

阿良走到病房外面。里面已经不是他能参与的讨论了。

他为什么要这时候赶来呢。

分针和秒针,一分一秒地走过。

杨隼良掏出手机。没有手机的话,他是不可能撑住的。

反正他也不是家属。走了吧。现在走的话还赶得上哲哥的晚饭。今天也很累了。各式各样的事情。还有许许多多潜在的危险。他头都要炸开了!

反正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走吧。

“险情排除了。好像是仪器出了点小差错。”其中一名护手走出门来,对他说,“不好意思啊。”

就一句不好意思。

但是医生一天到晚都绷着神经也挺辛苦的,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就这样吧。

“何医生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边象征性地问着,一边站起来。隼良决定要打道回府了。

“很快,他开完几刀就能回来。”“几刀?”“最多三天吧。”“三天没有主治医生?”

隼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点像挑事的混混。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因为他有些凶神恶煞。

隼良坐下来:

“行。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护士说了句客套话,然后去忙她的了。

杨隼良坐在走廊里那一排长椅上。说是一排,没有几个座位。又不是诊室外面,而是病房外面,只需要给散步的病人留几张椅子就好了。

这里毕竟是医院。白色和草绿色。比以前一片煞白要好多了。人们从他身前走过,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人脚步匆匆,有人步履缓缓。有人脸上戴着客套的微笑,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礼品。有人没能显露出表情,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意识到他已经见到了很多人的样子,就是意识到他已经坐了很久。

杨隼良拿出手机。又放下。拿出手机。又放下。

不需要凑成排比。

只要知道他重复了无数次。

直到他烦躁地站起来。

鲜有人、但是还是有人,朝他看了一眼。这是正常反应。

杨隼良走进病房里。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旁边的位置没有人。旁边的病床也没有人。

杨隼良坐下了。

这个病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呢。网上认识的。最初是为什么认识呢。他又不玩什么社交游戏,他根本不玩手游。也不用可疑的社交软件,也不想要寻求违法或者合法的艳遇。

最初是为什么呢。

杨隼良闭上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已经很累很累了。刚才又剧烈地运动了。从家到医院的距离不远不近,还算是一段距离。

拥挤的人群之中无比燥热,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十足冰凉。羽绒服穿在身上,如已经上了年纪的许三多所说的一样,“就像是滑溜溜的鼻涕穿在身上”。

鸟累了会找电线杆。人累了呢?有些人去找长椅,有些人搜索着黄色的m,有人随意地躺在椅背上,有人焦急地坐上回家的车。

哦,鸟也会找巢。

人和鸟都会抉择。

隼算是鸟吗。

杨隼良闭上了眼睛。他累了。

意识慢慢地模糊了。没有什么昏睡红茶也没有安眠药,只是他倦了而已。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知道了太多。

也许会做噩梦吧。

但是至少最开始没有。

一开始梦见的是过去。一开始是那些东西——给父亲做的船模。明明秘书的桌子上也放着一个的。所以他才会攒钱。攒了大概一个月吧。大概是一个月?他买了一个。仔细地做好了。没有出任何错误,他那时就表现出了他惊人的专注力。

他到了父亲的公司。他把礼物交给了父亲。

父亲什么都没有说。

父亲应当被称呼为父亲。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母亲亦是。

父亲可能早就不会把它摆出来了。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或许还期待着?

期待父亲依然是父亲。他内心深处还是担心他的。

然后那个大雨天、风暴之夜,他们来了,他久违地走进父亲的办公室。秘书已经换了。办公室没有。因为他已经几乎到了最高层。

他的桌子上没有船模。

只有他公司的产品。

“你干什么来了?”还是“你怎么来了?”?

父亲他或许不是他的父亲吧。

明明是……

血肉相连。

明明应该……

负有某种责任的。

可是……

可是……

可是他根本不去在意。

我希望我所在意的东西,不去提醒,他也能在意。

但可能因为我是小鬼吧。

我在意你是否在意。

而从来不是金钱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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