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17年，武一琅脱下了自己热爱的军装，转业了。

父母的不理解，战友的不理解以及领导的不理解，甚至还有自己的些许不解，武一琅还是转业了。

二月的时候，填完申请表，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父亲把他骂的狗血淋头，母亲哭的说不出话，只是在电话那头哭泣。

武一琅一滴泪也没留的走出了宿舍，绑上沙袋，背上行囊，独自上山拉力跑。

汗珠一颗一颗汇成了细流浸湿了军装，侵蚀着军靴。

返程是时已经是毛毛细雨，薄雾轻起。

刚回到营地，就遇到了团长李汶翰。

'团长好'武一琅敬礼。

'赶紧去洗洗吧，洗完到我办公室来'

武一琅点头，回了礼走向了宿舍。

他今年已经28岁了，正是被介绍对象的年纪，可是周围除了战友的打趣，好像谁都把他忘了一般。

洗漱完，穿好军装，带好军帽，关好门，去了团长办公室。

敲了门，团长应声让进去，武一琅深呼吸一下，转动把手，进去了。

李汶翰'随意点，坐吧'

武一琅取下军帽'谢团长'

'喝茶，我刚泡的，暖暖身'

武一琅接了过来

'我看了你的转业申请，我不同意'

武一琅没想到团长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团长，请您尊重我的决定，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李汶翰拿着申请表，站在窗前'你知道你走到这一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武一琅放下茶杯，望着团长的背影

'我热爱我这身军装，无论这张身军装穿不穿在我身上，我都会珍惜爱护它，无论我是不是军人，我的心永远在军队。'

李汶翰转头，嗤笑一声，看着武一琅'你的心，值得吗'

'值得'武一琅站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有力。

一片寂静，夕阳洒在屋子里，昏暗交替的军装没了声响。

'吃饭去吧，跑了那么久，肯定饿了。'李汶翰拿着申请表的手指了指门。

武一琅起身带好军帽，行了礼，走向了门口

'申请表我会交上去的，但是后悔的随时和我说'

'我不会后悔的，团长'武一琅说完话就关门离去。

去食堂打了饭，带回宿舍，武一琅边看报纸边吃饭。

饭还没吃到一半，就看到武妈妈打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妈'按下接通键

武妈妈带着哭腔说到'你真的下决心要退伍了'

武一琅放下筷子站起来说到

'妈，我28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为了让你和爸开心，我已经尽力了，在这里支撑我的只有这身军装，现在这身军装已经支撑不了我了'

武妈妈继续说到'可是你喜欢当兵啊，你从小就喜欢，你小时候就喜欢拿着玩具枪觉得自己是解放军，说要保卫国家，做个军人，高考志愿你主动考的零批次，说要实现你的梦想，你才去当的兵，怎么现在又要退伍了呢，为什么？军人才是真正的武家人'

武一琅伫立在窗前，背对着窗户，关上灯

'妈，我从来没有不想当兵，我也舍不得，可是我在军队里快要窒息了，我曾经以为我喜欢的梦想接受不了我，我做不了我自己，而且你和爸从来不考虑我是谁，只想让我成为谁谁谁，可是妈，我就是我，我有我想要的做的事，想要成为的人，想要生活的方式，还有我想要爱的人，这些，你不会想，我爸更不会想，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我给了你们一年的时间接受我想要退伍的决定，无论你们接不接受，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声音温和而平静。

武妈妈一时语塞

'崽崽，你……还和他有联系吗'

武一琅一惊'谁啊？'

武妈妈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没谁，就随口一问'

'其实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在好好考虑考虑'

'妈，已经决定好了，我该吃饭了，注意身体，我先挂了'

匆匆挂了电话，坐到桌子前，发现灯被自己关了，起身开灯，亮光激的武一琅的眼睛一痛。

然后默默回桌子前吃已经凉透的饭。

吃完饭，开始处理文书工作。

武一琅军校毕业三年多了，现在是副团长，在军队了前途一片大好，尤其是还有一个红军爷爷和一个师长的爹。从小耳濡目染，便立志要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爷爷和父亲对他要求很高，母亲作为一个女海军也毫不逊色与于父亲的要求。

爸妈算是老来得子，但是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孩子，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从来都是去拿最严里的要求对他。

从小武一琅就知道，他要很努力父亲和母亲才会夸他一句。

所以他努力做爸妈喜欢的事，久而久之，武一琅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入伍参军，反问，哪个男孩子不喜欢呢？

然而做退伍的这个决定，这个爸妈甚至全家亲戚老少都抵触唾骂的决定，武一琅是从真正成为军人那天起就开始想的。

因为武一琅知道，从进军校那天起，他就是党的人，国家的人，人民的人。

他不会，也不可能允许自己成为那种人，那种他曾经讨厌，憎恶，恶心的人，或者说，自己。

18岁那年，武一琅把高考志愿当成一种药，一种可以改变自己性取向的药，同时，面对父母的期许以及自己的期待，武一琅，考到了军校。

让自己变得更男人一点，雄性激素更多一点，这样自己就会和以前一样只喜欢女生，为女生发狂，而不再想他。

现实的真香定律是

想他想的发狂

在满是雄性动物的军校里，武一琅还是只会想他，想他什么呢。

想他的一切：想他的头发，想他的眼睛，想他的鼻子，想他的嘴巴，想他的喉结，想他的后颈，他的腰，他的背，他的手，他的一切的一切。

几乎每个梦里都有他，可爱的他，害羞的他，高冷的他，发狂的他，自责的他以及最多的那个染满欲望的紧紧拥抱着他的他。

谁又知道

那个满眼淡漠无欲无求的周均已经在武一琅的心里长满了参天大树。

2018年4月

工作稳定了以后，在周均生日前两周，武一琅发了一份邮件给周均。

其实转业申请下来了以后，武一琅就曾经想告诉他，他的五郎已经抛弃了一切来找他了。

可是，武一琅害怕，四年前正式入伍后，武一琅已经和他断了联系。害怕他身边已经有了能取代他的人。

后来武一琅想，无论怎样，他都要拼一把，即使有什么人他也会在所不惜的把他从均周均身边踢开。

一直以来均均都只是五郎的。

谁都不知道，但武一琅知道，周均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