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出来了！”

杜尘惊醒，一下子失去平衡，幸好眼明手快的夕莉扶稳了椅子。

杜尘一个箭步冲到铁炉边，一缕明亮的光线从出铁口流出，杜尘眼被灼的生疼却不忍挪开视线。没人比他更了解铁能做什么。

铁能造盔甲刀剑，能造斧锤铲镐，能造锄镰犁耙，能造枪炮弹药，能造飞机火车，能盖高楼大厦，能上九天擒龙，入幽海捉鳖。铁能改造世界！

瑞佛激动的狂嚎，手中的风箱更卖力的拉动起来。

艾普与学徒们跪在一边，朝圣般看着慢慢蠕动的铁流。

“快，快去拿沙模！”艾普抹了把激动的泪水朝徒弟们吼道。

三人忙不迭将早已准备好的几个斧头沙模放在出铁口。明亮的铁水流入沙模，冒出一股股难闻的青烟。等六个沙模都被铁水注满后，铁水还在汩汩流淌。

妈蛋，还是低估了矿渣的含铁量！

手忙脚乱在房间角落找到之前融铜的坩埚，收集铁水。

等斧头成型，艾普就迫不及待将斧头取出，趁热处理了斧头表面的不平整。想要捶打被杜尘制止了，对一把实心斧头来说，铸铁已经足够了，最多再弄个退火。

本科生如果不熟悉铁碳相图，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他不是学金属材料的；第二，他的专业学科挂了。

生铁，熟铁和钢都是铁碳合金，含碳量高于2.11%的就是铸铁，俗称生铁；含碳量低于0.0218%的被称为工业纯铁，在这两个范围之间之间的被称为碳钢。

生铁硬而脆，熟铁软而韧，钢则综合了两者的优点。

一般而言，木炭炼铁炼出的铁水中的碳含量都超过了4%，所以浇铸出的铸件的碳含量也很高，要不然就不叫铸铁，改叫铸钢了。

把铸铁中的碳含量降下去就能使铸铁的性能接近于钢。方法多种多样，目前可行的方法就有三种。

第一种，给铁水大面积与氧气接触，使铁水中的碳单质与氧气燃烧形成二氧化碳气体，从而降低铁水中的含碳量，在西汉时期这样的处理被称为‘炒钢法’。

第二种，给铁水中扔一块含碳量低的熟铁，生铁作为种渗碳剂，熔化后温度高，加速向熟铁中渗碳的速度，熟铁因为碳的渗入而成为钢，生铁由于脱碳也可以变成钢，简直是完美的配合，在东汉末年被称为‘灌钢法’。

第三种，铸件退火脱碳。不同温度下碳元素在铁中的溶解度不同。常温下，碳元素在铁中的溶解度很低，随着铁水的降温，溶解的碳元素会从铸铁中析出。退火就是一个温度逐渐降低的过程。把烧红的铁放在空气中晾凉也叫退火。不过由于在空气中降温速度太快，只有铸铁表面的渗碳体消除了，而铸铁内部的渗碳体依然存在，这种东西大量存在会破坏铸铁的力学结构，是铸铁易碎的主要原因之一。将降温速度降下来能有效消除渗碳体，把铸铁放在退火窑中，进行合适时间的退火能得到品质优良的退火脱碳钢。

前两种方法得到的钢虽然品质高，但费时费力，还要不少熟练工，目前不适合。明天盖炼铁炉顺便盖个退火窑吧，退火窑的结构......

剩下的‘真矿渣’也不能丢掉，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用熟料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就是另一种穿越神器——水泥了。

瑞佛拿着刚装上斧柄的斧子舞地虎虎生风，噼里啪啦把堆在一边的矿渣敲成小碎块，连连称好。

艾普细细打量刚刚磨出的斧刃，斧头的质地很不错，虽有些瑕疵，但也足够了。就算是自己按照老路子，也比这强不到哪去。

老艾普忽觉有些沮丧，把坩埚中的铁锭放在了铁砧上捶打，想最后试试自己的老手艺还能用否。

本要去休息的杜尘看到老艾普的样子，有些想笑，有些感慨。老艾普不论是感慨技艺的落后还是对未来的担忧，都说明了他这只是个单纯的手艺人。

这只是铸铁工艺而已，锻铁工艺目前还要这位唯一的专业人才挑大梁呢。

杜尘简要说明了一下折叠锻打，让艾普琢磨琢磨折叠锻打。

......

“查理，你怎么能这样呢？新烧出的砖，水泥粉，木炭你全都截走，那之前制定的计划怎么办？狼族的祭祀说了，雪季很快就来了，按你这做法，我们能顺利过冬吗？还有......”

一口喝光温热的马奶，清晨奥古斯汀娜就开始的喋喋不休。

不过杜尘感觉很好，所有人都干劲十足，自己所作出的努力也有了起色。保持这份势头，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杜尘都有信心全部摆平。

“抱歉，娜娜，你也知道没有工具，一大半人只能去捡石头，制造出大量的铁器后，能干的事就很多了，人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均衡了。”

“啊，那我岂不是会更忙？”奥古斯汀娜看着一脸和煦的杜尘，心里打了个哆嗦。

“所以说，享受现在的‘悠闲’时光吧，将来可要比现在忙碌十倍还不止。好了，去忙你的吧。老管家年级大了，给你的帮助有限，最好别有什么事就去烦他。”杜尘连夕莉都被派出去带领伐木组去砍树了，使唤其瓦里西的女儿们更谈不上心慈手软，目前也只有她们几个能勉强能跟上节奏。

没办法，人才稀缺，缺什么样的，自己就培养什么样的。

“啊啊啊！”奥古斯汀娜发出凄厉的惨嚎。

杜尘继续指挥建筑部的泥瓦工修建竖炉，探讨退火窑的修建步骤，指导木工把风箱改成畜力驱动。老艾普拿着一个剑胚给自己看，看着一脸倦容的老艾普还有他身后犹如僵尸般毫无生气的学徒，杜尘知道，他们连夜弄出了这个折叠锻打的剑胚。

“大人，按照您的方法锻打，效果很好，这是我这辈子打出最好的钢！不过太费料了，五斤的铁料折叠打十遍，就剩三斤不到的料了。”老艾普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说道。

老铁匠估计也只是捶打过熟铁，生铁不断地加热锻打，氧化铁皮不断地产生又脱落，重量总要不断减轻的。这很正常。

给老铁匠讲明白后，杜尘打量起手中的剑胚。磨掉表面的氧化层，能清晰看到一层层漂亮的花纹。

把剑胚杵在地上，杜尘全身重量慢慢下压，剑胚慢慢弯曲，与地面的夹角就要超过八十度时杜尘才松开手。剑胚只有很小程度的弯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