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声巨响！”

“报告！基罗尔将军安布瓦尔军械库被炮击引起的大火给引爆了！城墙破了！敌人杀进来了......”

“什么？！！”基罗尔心里一凉，“那座军火库距离城墙足有千米外，居然也被殃及了！”

基罗尔曾经就军械库建在距离城墙过近的问题一事开过会，只不过由于为了城防部队能最快获得补给，再加上一千米的距离已经是最近的安全距离了，所以并没有改建。这一次敌人的炮击射程远远超乎了他们的认知，除此之外，那无法扑灭的火也让眼下的局势变得雪上加霜。

“报告！”又一个传令兵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基罗尔指挥官，敌人入侵了南边的戈尔巴镇和周围的防区！”

“啊？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接到线报时，先前的卫兵话没全说完就也阵亡了！敌人数量不多，但是个个都身手敏捷，而且我们几乎所有的增援部队都被歼灭了十之七八！”

“十之七八？”基罗尔一个踉跄，要不是冯尔波在他身后扶住了他，他可能就坐在地上了，“几十年未曾被攻陷的钢骨堡防线就这么破了？不！不行！身位守将，我还有大量的部队可以调遣！”

“将军，敌人眼下并未见到大批量的集团军攻城，这恐怕只是一支趁乱潜入的小股精锐部队，我们应该加强破损城墙处的防卫，并尽快让工兵修复那里。”冯尔波谏言道。

看着远方四处可见的红色火光和被硝烟遮住了的深蓝色的天空，周围到处都是燃烧的残垣断壁和惊慌失措的平民与卫兵：“这火才是最麻烦的！”

“将军，眼下不可自乱阵脚啊！钢骨堡还在，防线还在！敌人没有大军压境，我们必须立刻清空从温泉城区道钢骨堡这一区域，而且要尽快！”

“为何是这里？”基罗尔不明白冯尔波的提议意在何处。

“基罗尔，你想啊。钢骨堡，温泉城区，戈尔巴镇，安布瓦尔军械库，这几处地方正好连成了与城墙平行的一条线啊！敌人行动的方向正是我们的主力所在——钢骨堡！”

基罗尔恍然大悟，敌人入侵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直指大本营。按照常理，应该固守城墙的突破口，等待后续大军压境一举攻入，届时就是自己的人手再多也顶不住。可对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他们更像是一群疯狂的死士，进来了就没想活着出去，能闹多乱就闹多乱。

“冯尔波，传我的将令，让其于部队全部停止灭火，要是有军械库过近的地方就转移开来，全力疏散民众去西边的特拉卡芙特区，我们城防部队坚守阵地严防后续敌军压境！我们要在温泉城区里会一会这批畜生！”

......

戈尔巴城镇的中央广场内，斯雷因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跳动的心脏，一脚把被掏了心跪在地上的钢骨堡卫兵踹倒在了地上。他用力将心脏一捏，再张开手掌时，心脏已经变成了一颗深红色的宝石，他似乎瞅了瞅那颗宝石，挂在了脖子上的宝石串上，而经过之前的战斗，他胸前的宝石已经多了好几十颗，大大小小，成色不一。

魔兵们见他完了事，纷纷回到了他的身边。

“传我的命令，想要烧杀的家伙就随便去烧杀吧，想和我去会会有价值的敌人的，就跟我来，”他望向已经变近了许多的钢骨堡，“杀过去的话还能攒下不少宝石吧，呵呵。”

大部分魔兵都如同影子般地消失在了黑夜中，也有几十个魔兵没走，坚定地站到了斯雷因的身后。

“哼，很好，我认同你们是真正的魔族狂战士！我们走，倾袭者！”

几个魔族人诡异地笑着，随着斯雷因急奔出了广场。

放眼望去，整个戈尔巴镇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

铁戎的部队在混乱中集结着，指挥官诺顿下令让士兵在特拉卡芙特区的黑金铸造庭院建立的临时指挥中心，众多的部队陆续赶到，听候诺顿的调遣。

“听好了，所有的铁戎战士们，目前得到情报是，敌人有小股精锐部队突入防线，已经造成严重的混乱和危害；城中的火势有增无减，大量的军民现在乱作一团。所有人员按部就班，保持镇定。军团长和各个分队的队长立刻到我这报道！五分钟后向你们的士兵传达作战指示！”

......

经过一番部署，铁戎军团兵分三路开始前往各自的战区。

诺顿的方案其实很简单：本次出征的部队人数为六万人（三个军团都有三分之一的兵马镇守多伦帝亚王城，目的是防备敌人迂回偷家），1团两万人北上守住格林镇城区并在镇外西方的平原交界处上帮助难民离开危险区，3团两万人南下守住麦格恩城区并在镇外平原上建立疏散路线，而诺顿则带着2团的两万人以特拉卡芙特为后方，分多股小队前往失火且乱战的城防前沿，迅速夺回钢骨堡城防，肃清入侵的敌人。

诺顿的部署既充满了对铁戎实力的自信，也是估计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的稳妥部署：三个军团在城区群落西侧链接平原处引导难民撤退等于是在战局上钉下了三个根基点，为的是怕最坏的情况发生——敌人突破防线大军压境。如果能在敌军大举进攻前杀光入侵者，那么钢骨堡就能守住；而一旦做不到，最差也要为大后方做出下一步计划和行动争取时间，所以巷战无疑是最佳选择。三个军团收口，不断进入城区与敌人周旋，相应的，要是真到了城区防线全部沦陷的那一步，还可以再变动部署，集结剩余的部队退守西边的平原对敌人进行二次阻击。

“不过，应该到不了那一步，”诺顿看了一眼背后正在一个个进入“碾压者”陆战机甲的矮人士兵们，“这次虽然没有全军出击，但这么多精锐压箱底的宝贝都亮出来了，不管对手是什么东西，都得死。”

“整备完毕后的一队，二队，三队在前方300米位置索敌，其余小队跟着我随时准备支援索敌队，明白了吗？？！”

众小队队长：“明白！”

“出发！”

......

温泉区中心庭院处，基罗尔和冯尔波等人躲在大院的某个石柱基座后面，阴影里三人一组的矮人卫兵正顶盾持枪屏息静气严阵以待。

“冯尔波，他们会上当吗？”

“依我推断，温泉区是通往钢骨堡捷径上的必经之路，此处的中心庭院是城区四通八达的核心，也是重中之重，派出诱敌小队，并让众将官在此设伏，能剿杀敌人的可能性最大。”

“哼，你还真是个令人信赖的参谋呢，冯尔波，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一个粗人可想不出这种鬼点子。”

“基罗尔，你过奖了，我只是......”

“快撤！啊——————”

“啊——————————”

.......

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嚎，一个矮人卫兵踉跄着闯进了基罗尔的埋伏区，他丢盔弃甲，武器和盾牌也不翼而飞，惊慌失措，大声吼道：“他们杀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黑色衣袍，矮小精壮的魔兵们就跃进了庭院，上前一脚踹翻了刚才的矮人卫兵并把对方踩在了脚下。

卫兵惊恐地看着魔兵手中的闪着紫色微光的匕首，余光则在打量着庭院四周的阴暗处，他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突然大吼道：“多伦帝亚万岁！”

尖刀刺进了他的喉咙，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同时基罗尔一声令下：“开火！”

庭院正面的小房子二楼里的机枪小队率先发难，一梭子子弹扫了过去，踩着矮人卫兵的那个魔兵的脑袋就被射爆了，随后几乎就在同时，四面角落里各种火铳、步枪和小口径钢炮同时开火，一阵密集的火力压制瞬间就把庭院中的几个魔兵轰成了碎块儿，断肢和破碎的躯干变成一坨坨黑色的浆糊，溅的到处都是，而由于子弹和炮弹的攻击过于密集，这些碎掉的魔兵躯体被重创到无法再修复的程度，最终化作了黑水。

枪炮的硝烟散尽，基罗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准备清理战场。

冯尔波从地上拾起一个魔族人的断臂，手臂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间就溶解了，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套滴落，他闻了闻，又用手测试了一下它的黏度和稠度：“这些家伙的身体是由这种东西做的。”

基罗尔看着在乱击中也被轰得面目全非的矮人卫兵尸体，跪了下来，缓缓地合上了他瞪大的双眼：“那些混蛋必须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冯尔波叹了口气：“这些家伙的身体成分很像浆糊，但是刚才杀人的时候如此的迅捷精准，怎么会是由这种物质构成的呢？”

“我不在乎它们是什么，我只想知道怎么弄死他们！别看了，冯尔波，准备迎接下一批

......”

“下一批，是指我们吗？”不知何时，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黑袍黑甲的男人已然站在了庭院的大门处，他阴郁而低沉的声音让所有庭院里的人都寒毛直竖。

............

铁戎正面第一索敌小队，碾压者机甲顶端的魔能探测器小心地扫描着黑黢黢的街道和建筑，胸甲处的探照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由于大火的原因，很多供能设施受损，铁戎此刻正在穿越的阿塔里奥城区照明设施已经瘫痪，这给他们带了不小的麻烦。

该城区与前方的战乱区不同，寂静得吓人。

新兵脑门上都是冷汗，周围的风吹草动都让他心跳加速。在如此黑暗的城市里行军，仅有探照灯作为光源，而敌人又随时都会出现，着实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

“喂！你！冷静点。”老兵用手臂上的格林机枪怼了下新兵，吓了他一跳，“别担心，真出事了，也有我们这些老兵罩着呢，别吓吓唧唧的。”

新兵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看着老兵一脸的自信，心里也觉得舒缓了许多，他充满信赖地点了点头，搞得老兵忍不住笑了。

“这年头的新兵，我走前面，你看着点侧翼。”说完，老兵走到了最前列，把队伍侧翼偏后的位置让给了新兵。

行至阿塔里奥东部与温泉区和戈尔巴镇交口处时，小队停下了，而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令在场的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都触目惊心。

城区交界处的一个巨大的铜制喷泉里堆满了死状凄惨的军民尸体，水池里流的不是水而是血，尸堆的高度甚至比碾压者还要高，每一个死者的脸上都印刻下了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恐。

“我的神啊......呕......”新兵忍不住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这是群什么样的魔鬼啊！”

“我们是不是已经进入战区了？”

“警戒周围！”小队长一声令下，机枪的枪栓拉动，子弹上膛，所有的小队成员呈警戒队形搜索着视野里的周边。

“那是什么？”巷子里掠过一个人影，新兵看到了他。

“别慌！在哪儿呢？”身旁的一个碾压者问。

“刚才那里晃过一个人影，小队六点钟方向！”

几个卫兵举盾立刻将枪口对准了右翼，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喂，什么都没有啊！”

“小心......啊——”一个魔兵突然从左侧的建筑物上跳在了小队左翼的一个碾压者上，他动作敏捷，抬手一刀就割断了驾驶位置上的铁戎的喉咙。

“遇敌！散开！战斗队形！”队长的口令一出，以两个碾压者，一个六人防爆步兵组形成的作战单元迅速成型，拉开距离后，格林机枪瞬间开火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逼得魔兵一通乱窜。

老兵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袭击者的身影，一阵射击后，对方变成了筛子，扭曲的尸体化做了一坨黑色的糊，摊在了街角。

老兵上去又在黑色的迷之液体上补了一脚，确定了对方的死亡。

“md，这tm是什么鬼东西！”

小队长依旧警惕着周围：“铁戎们，开启能量护盾，他们知道我们的驾驶位置是弱点。”

碾压者机甲的驾驶员纷纷按下了操控手柄的蓝色按钮，开启了驾驶员的能量立场护盾。

“队长，这东西可是消耗反应堆能量的。”老兵说。

“没办法，小心为上。”

............

另一边，劳伦斯·铁毡将自己的飞梭团暂时交给了自己副手代为指挥，自己则降落在了特拉卡芙特，借了一台突袭者机甲（高机动轮式机甲，速度比碾压者快很多）准备去追诺顿的二团支援队。

自己的叔父就是钢骨堡的守将，按照他对叔父的了解恐怕已经和敌人在前方交手了。整合目前的战况，目前的钢骨堡防线前方已经乱了套，难民、卫兵和入侵者还有随处可见的不灭之火，都在使战局变得更加不利，而且造成这一切的似乎只是一小股敌人的精锐，简直是奇耻大辱。

“基罗尔叔叔到底怎么回事，固若金汤的钢骨堡怎么会被敌人突入的？他此刻又在干什么呢？能把基罗尔叔叔逼到这个份儿上的对手又是什么样的一群货色呢？等等，叔叔他不会......不，劳伦斯你傻了，他可是基罗尔啊，铁胆钢心的基罗尔。更何况还有诺顿的铁戎部队呢，这一仗怎么会输呢？”

劳伦斯有两个偶像，一个是从小把他历练成为一个多伦帝亚战士的叔父，基罗尔·铁毡；另一个就是战争英雄，诺顿·银须。

作为一个多伦帝亚军人，对于科技和工匠精神的崇敬之心以及对王家的忠心都来自于叔父的教诲，而作为孩童时代的梦想，那时候的劳伦斯总是喜欢去图书馆借带有图画的《多伦帝亚英雄史》这本书，里面所记载的当世最丰功伟绩的英雄就是诺顿·银须，他每次看到书中诺顿手持炮锤一统千军、驰骋沙场的图画时就会心潮澎湃、两眼发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有了自己的英雄梦。他憧憬着能够与当世最伟大的多伦帝亚军人一同活跃在战场上，而见到诺顿后，他却从没敢和对方交谈过几句。对方的气场太过逼人：威严和魁梧的身姿，冷静且果断的判断力，强大且令人极具安全感的战斗力，以及一呼百应的统帅力都是劳伦斯从未见到过的。与书中的浪漫描写不同，现实里的诺顿不那么具有传奇色彩，他只是一个从来都恪尽职守的勇士。直到今天诺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同僚里居然还有他的迷弟。劳伦斯此次任务特意去见过诺顿，紧张的他有些失态，还给诺顿留下了个毛手毛脚的年轻人的印象（劳伦斯内心备受打击t.t）。

.....

温泉区郊外，冯尔波趴伏在基罗尔的背上，已然奄奄一息，他左肋下的腹部少了一大块肉，血流如注的他，有气无力地央求道：“基罗尔......放我下来......”

基罗尔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他没有停下，继续背着冯尔波，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西边的阿塔里奥区前进。

“快放下我.......我已经没救了，我......有话说.......”

基罗尔留下了两行浊泪，把冯尔波放躺在地上。

“基罗尔，我的朋友，请让我......最后.......再为你献上一个计策。”

“冯尔波，你可真傻！为什么！”

温泉区的伏击遭遇了斯雷因和他的主力，斯雷因全身的肌肉都可以爆炸式地隆起的方式变化形态，眼罩可以喷射出红色的光，仅仅就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机枪队和庭院中的半数钢骨卫兵就被灭杀了一半。基罗尔虽然有些老了，但武力依旧过人，他抄起连发火铳和大剑上去就和斯雷因互斗了几个回合，火器和冷兵器的交错攻击，使得斯雷因近战远攻都没讨到好果子吃，这也使得斯雷因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方吞掉了几颗红水晶，创伤秒愈，力量暴增，再交锋时，基罗尔就完全不是个儿了。眼看自己的将军就要被斯雷因的肌肉臂穿胸而死，冯尔波推开了基罗尔，挨下了这致命的一击。在卫兵们以生命换来的牵制下，基罗尔抱着重伤的参谋官，也是自己过命的发小冯尔波一路狂奔向西方，寻找阿塔里奥的医疗站。

“基罗尔，与你交手的家伙实力太过强大......他胸前的宝石......应该是他的......力量源泉，耗尽它......应该能削弱他不少。不要......急于为我和将士们报仇，引诱他去特拉卡芙特......和诺顿的铁戎汇合。只有他们和他们的指挥官......有可能击败眼下的敌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好吗......”

“冯尔波......”基罗尔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热泪盈眶的他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紧紧地握住了冯尔波的手臂，而对方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不是勇猛的战士，也不是能工巧匠，是你，是你我的朋友，我才能......”冯尔波的手松开了。

“冯尔波......”那是基罗尔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啜泣，也是最后一次。

从小到大，冯尔波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没有过人的身体素质和锻造天赋，却有一个点子百出的好脑瓜。同龄的孩子总有人笑话他比女孩子还没用（矮人女性都和男性差不多强壮而且矮，还都是能工巧匠），而只要有人敢对冯尔波言语或者行为上不敬，基罗尔就会用铁拳让对方学会如何尊重。因为基罗尔的从军，冯尔波也加入了军队。他们共同成长，生死与共。基罗尔升为将军后，冯尔波被破格提拔为将军参谋（参谋该职位在当时是第一次被基罗尔提出，在多伦帝亚人眼中这职位毫无意义，矮人们重武轻文，尤其是军人）。作为一个参谋，他忠心耿耿，且不遗余力。基罗尔知道自己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战士，没有冯尔波的形影不离，他坐不到钢骨堡守将的位置，更打理不好钢骨堡周边这么多城区和防线的日常据悉。

而此刻，这位老友已经为他的朋友和国家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远处斯雷因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基罗尔把冯尔波的尸体放在了一间屋子里，看了看背后的温泉区，又望了望眼前的阿塔里奥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