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轻轻抱起那个孩子，开口问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我没有家……”孩子晶亮的眼睛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那……你的家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孩子的声音更低了。

他忽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怯怯地抓住楚楚的衣襟，懦懦地说到：“公……子……我可以……可以跟着您吗？我……什么都会干！我不会白吃饭的！”最后一句说得很急，声音也高了很多，仿佛怕有人打断一样。

这……楚楚回过头来，环视一下周围的人：“各位可有谁认识这个孩子的家人？我想把他送回去。”

周围人面面相觑，却又纷纷摇头，又议论纷纷。

“这孩子是最近来乞讨的，不过讨来的东西经常被别的乞丐抢走……”

“没见过他有家人……”

“兴许是谁家养不起了，丢在这里的吧。”

楚楚听着这杂乱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办呢？若果把孩子留着这里，没有人照顾他，只怕即使自己给他买来药，他也没法熬药敷药，最后……可是，要带着他走？自己现在还处在龙潭虎穴里，哪里能照顾得好他呢？

楚楚踌躇半晌，眼看这个孩子又疼又虚弱，几乎晕死过去。

咬了咬牙，罢了，先稳住他的伤势再说吧，其它的事儿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回到殷记商行的时候，已到酉时末了。

林泉儿正在门口焦急地转圈子。

看到楚楚回来，疾跑几步上前施了个礼，随手要把孩子接过去：“楚公子，您可回来了。刚才景管家来看您，听说您还没回来，很是担心，正要派人出去找您呢。”

楚楚心里一热，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人也能如此关心自己。她急急地走近屋子，把孩子交到临泉儿手上：“路上遇到点事儿，让你们担心了。回头我去谢谢景管家。麻烦你给他洗个澡，我去准备药。”

孩子本来正混混欲睡的，一听楚楚的话，猛的睁开眼就，紧紧抓住楚楚的衣袖，怯怯地说：“公子，我……我可以自己洗。”

“那怎么行？你的腿上有伤，不能碰到。不然会更不好恢复的。”

“可是，可是……”孩子撇了林泉儿一眼，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楚楚使了个颜色给林泉儿，让他先去准备热水。

然后轻轻地把孩子放在躺椅上，柔声问：“为什么不让林泉儿哥哥给你洗澡啊？”

“因为……因为……我是……”孩子又怯怯地看了楚楚一眼，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我是女孩儿。娘说，不能让男人碰我……”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楚楚一惊，责怪道。

“娘说，娘说，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女孩儿……”

哦？撩起孩子的头发，细细地打量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细细的眉，晶亮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巴，虽然满脸污垢，却也能看出长大后一定是个清秀美丽的女子。

楚楚心里一顿，自己孤身一人从家里逃婚出来，又进了殷记商行这个龙潭虎穴，如果身边有这么一个小丫头伴着，也可以方便好多不是？

想到这里，楚楚心里起了玩味的心思，她瞥一眼自己的衣服，笑眯眯地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而且，我刚才还抱了你呢。”

“因为，公子……是好人。”孩子羞涩地低下头，不安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楚楚想，要不是她的脸太脏，肯定是羞红脸的：“公子，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女孩儿？”

“你是想一直打扮成男孩子？希望我帮你保密？”楚楚有点明白孩子的心思了。

有几分理解，可是心下也不禁黯然，自己不也是女扮男装了吗？毕竟孤身女子在外更多不安全。

“嗯，娘亲带着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把我扮成男孩儿了，我就一直一直是这样了……”

“那你娘呢？”

“我不知道，娘亲得了很重的病……后来，她就走了……他们说，我娘死了……”孩子又忍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

好可怜的孩子。楚楚低叹。

林泉儿端来一大盆热水，楚楚把买来的药交给他，吩咐好哪些是要熬成药汤的哪些是要研成粉末的，并且吩咐他找一身小一些的衣服来。

待他出去后，楚楚轻轻地扶起孩子，想给她宽衣解带。

孩子扭捏着不肯，低低的声音说：“公子，我可以自己洗，我会小心的……”

楚楚一愣，过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以为自己是男人，所以才不肯让自己给她洗澡。

楚楚想了想，偏过头，让孩子看她耳朵上的耳洞，然后在孩子诧异的目光中开了口：“你刚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现在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两个秘密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决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好不好？”

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试探地问道：“公子……不，是姐姐，你是姐姐？你也和我一样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女孩儿，对吗？”

楚楚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孩子很聪明：“现在可以让我帮你洗澡了吧？”

孩子羞涩地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看楚楚。

楚楚不禁笑了起来，连忙抓紧时间给她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给她的伤口敷上药。

看着孩子瘦骨嶙峋的小身子，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楚楚心里有些酸，一边嘱咐她慢点吃，一边也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如果以后不能找到孩子的父母，就让我来照顾她吧……

孩子一连喝了两大碗粥，还有些意犹未尽。

楚楚怕她吃猛了撑着，看她恋恋不舍的目光，赶紧转移注意力：“对了，我一直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能告诉我吗？”

“娘亲管我叫凤瑶。”孩子又咽了一次口水后，终于艰难地转移了视线，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楚楚。干净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仰慕。

“凤瑶？真好听。”楚楚安慰她，“只是你现在对外是男孩子，先改个名字吧，叫你春儿，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