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赵姑娘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直直地往进一双血红的眸子里,视线灼热如火,穿透了那些山茶花树的枝枝丫丫,他肆无忌惮地望着赵姑娘,目光里带着初生儿般探知的好奇。
倏然间的对视,让赵姑娘猝不及防。
她脑子一蒙,什么也没想,“噌!”地一下站起了来,转身往反方向一直跑。
缓慢的步子顿了一顿,随后,便有一种爆发,如雷霆炸裂。
那东西在赵姑娘身后穷追不舍,但好在他行动迟缓,赵姑娘始终没有被他逮住。
慌乱中,赵姑娘恰好选择了正确的一条路,那东西追她至衫树林边,方才停了下来,又折返回去。
赵姑娘劫后余生,又哭又笑,回到家里,也不和人说话,水米不进,便将自己关在一间房内。
第二天,她平静的走出房门时,两只眼睛框里,眼皮耷拉着,陷了进去,红色的鲜血就从眼皮里咕噜噜地往外冒,流得满脸满脖子都是。
就在她手里,正巧,捏着捏着两颗眼珠子。
她娘坐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又想着,昨天夜里,家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哪曾想便是这一夜,她生生用两根手指将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出来,如何也不呼痛。
她把头天夜里的经历,从头到尾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并同家里人说:“回来之后,凡是不见光的角落,她总是觉得,那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只要一查觉到那种目光,她立刻会觉得,有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正以致死的力量紧攥着她的生命。”
赵姑娘害怕极了。
然而漫长的黑夜避无可避。
她的愤怒顷刻爆发,那是一种来自原始蛮荒冲动。
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亲手将自己的眼珠子掏了出来。
看不见的,便可以假装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除了死亡,这是她唯一能想到安然渡过每一夜的唯一方法。
但是,当时赵姑娘的话并没有人相信,大家只是觉得,她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欺负,精神上无法接受,一时疯了也说不一定。
当时没有人重视这段话,即使赵姑娘的亲妈妈也只是心痛于她将自己毁了,但也没有在意过她说的这番话到底真假。
没有人想到,才没两三天,又出事了……
这回,出事的人是个年轻汉子。
程家,名字没听过,只知道别号是被人叫做程黑狗的,那时他家里已经娶了媳妇儿,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葫芦山虽然不算海拔高的山体,但总归也是山地地形,气候不能比较平原地带与山谷地带,在山上除了种点苞米略有收成外,其他基本都是枉然。
但种苞米也有些麻烦事儿,不仅在种法上有细致和粗糙两种区别,而在种完以后,收获之前,这一段期间内,也还需要除草,松土,施肥,并分为两季,每道程序也要各做两次,那个夏季,程黑狗去葫芦山的苞米地锄头道草,松头道土。
因为媳妇儿在家里带孩子,他一个人去地里,想着自己多干一些,媳妇儿就少操心点干这些的事,他发了狠的干,到底是个壮年汉子,虽然干到了黄昏时候,但好歹还是把要做的事儿都做完了。
路过崖口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扛着松土用的锄头,手里还捏着用来割草和荆棘的镰刀。
他看到那口棺材,但并没有在意,棺材经年累月都在那里,从没有谁特地去在意这个。
他还是往前,忽然又想起前些日子赵家姑娘说的那事儿,好奇着正打算走过去看看棺材里是不是有个妖异东西,人还没走到棺材边,忽然见到旁边的荆棘林子里有个身影。
个子高高大大的,在夜色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觉得他好像是埋着头,山茶花树丛里边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
程黑狗心里本来酝酿了些紧张情绪,忽然见到一个人,脑子里竟然生出些喜悦来,他想快步赶过去打个招呼。
一时心里又生出些恶趣味来,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趁突然间把那人吓一跳。
慢慢靠近到山茶花树丛边。
只觉得里边儿,原本是炎炎夏日的夜晚,却迎面刮来一阵凉嗖嗖的风。
他忽然发觉哪里不太对。
可是,还没等他思考出哪里不对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茶花从里的人影子猛然抬起头来,转向程黑狗,一双红灯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射向程黑狗。
苍白的面孔,眼大如牛,发着红光。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东西轻捷地从花树从里边一跃,就跳到了程黑狗面前,迅速伸出两只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掐在程黑狗脖子上。
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瞪着程黑狗。
程黑狗拼命挣扎,肩上的锄头早就在惊慌间掉落,只剩下手里的一把镰刀。
他拿镰刀砍那东西,又用脚踹踹那东西,那高大而怪异的东西全然无动于衷。
就在程黑狗以为自己都要了结了的时候,那东西忽然放开了手。
程黑狗毫不犹豫地往家跑,跑的时候,他总觉得脖子上有凉凉的液体在往外渗,而眼框里不断发痒,好像有千百条虫要从里头往外爬。
跑到家的时候,他颤抖着将在这事立刻告诉了家里人。
刚一说完,他嘴角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当着众人的面,他伸手挖出的自己的眼睛,随即倒地不起,就这样去了。
这当即吓坏了许多人,大家才重视起这件事来。
为了人多壮胆,也取人多阳气旺的说法,特地选了一个太阳天的正午,村长聚起街上的青壮年男子,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往葫芦山上的崖口去。
那个时候,尸体果然躺在棺材里,他们揭开盖在尸体头上的鲜血般红色的绸布盖面,那张皮肉丰满苍白又发黑的人脸映入众人眼帘。
这么多年来,不仅皮肉没有腐烂,而且污紫色嘴唇边露出两颗尖尖牙齿,牙齿上带着丝丝的猩红。
当时的支书求问爷应该如何是好,爷想了一会儿,最后出了个主意,让大家拿钉棺材板的封棺长钉,将他反钉在棺材里,让他不能移动,顶着太阳暴晒几日,就不信他有夺天的本事,这样还腐烂。
后来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东西。也没有人敢再去看那棺材里是不是还有尸体。
大部分人都以为那具尸体真的腐烂了。
其实爷和宁家兄弟都知道的,他们和村支书几人一同去偷偷看,棺材里,只剩下几颗长钉而已……
腐烂,不会让骨头都很快消失……
为了安定人心,这个秘密在他们的心灵隐瞒了许多年。
也幸好,后来很多年,都没有人再见过那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消失了。
只是二十几年来的安定,给大家造成了一种平静的假象。
所以他们说,去葫芦山找人,是冒着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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