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来奇怪，从进入这个房间起，陆晓就觉得隐约有些不适，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总之有些不舒服。

他拿着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绍语彤说的地方，刚一放上，心里就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像是空气流动一样。

“可能是有些累了吧，怎么还幻听了？”陆晓拍拍脑袋，对自己说道。

晚上的饭局由陆晓请客，三人来到校外的一个小火锅店，这家火锅店颇有意思，居然用的是纸质的汤锅，让陆晓感到非常新奇，席间三人聊着些不着边的话题，几杯啤酒下肚，绍语彤大呼爽快。

陆晓则因为开了车，一杯酒也没沾，只是看着语曼花痴的样子直发笑。

中途语曼去洗手间的时候，陆晓终于忍不住问绍语彤下午的事。

“那个瓶子是怎么回事？”他扑闪着双眼，毋庸置疑地问绍语彤。

“啊，瓶子啊？”绍语彤笑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想听真话？”

“废话！”陆晓责怪道道。“难道我还喜欢听假话？”

“那我就简要说一下。”绍语彤凑了过来，看看四周的人没有注意到，悄声说，“那间宿舍里有怪异……”

“什么？”陆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不是觉得进去之后有些不对？”绍语彤此刻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就是不主动说出事情的细枝末节。

“是有点不对，但我也说不上来。”陆晓回忆道。

绍语彤搓搓手，将右手撑在下巴上，继续说道，“女生宿舍里有时会有些路过的怨灵，或者是魂魄什么的……”

她无视陆晓惊异的眼神继续说着，“子时是人体三昧真火最弱的时候，有些灵魂就会趁虚而入，你们可能叫‘鬼’，总之呢，是一个东西，有些鬼喜欢恶作剧，比如女生洗澡的时候，如果恰好路过的是一只女鬼，那么它就会倒挂在天花板上顺便也洗洗头……”

“啊……？”陆晓听到这里大惊失色。

“呵呵，当然咯，女鬼的头发就和人的头发夹杂在一起了，所以人就会觉得头发多了一些，其实鬼是很爱干净的，是吧，呵呵……”说罢，绍语彤一口饮尽杯中酒，继续用狐媚的眼神看着陆晓。

“我的天啊！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事都是真的还是假的？”陆晓不禁大惊失色，冷汗都冒出来了。“那……那个瓶子是什么？”

“那个叫戾瓶，我收鬼用的，至于我是谁，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你收鬼做什么？！”

“当然有用啊，”绍语彤话头一转，“你可别对别人说这些啊，其他人胆子可没你大，还有，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吗？”

“为什么？”

“因为我估计你是一个天生的鬼瞳！”

“鬼瞳？！”陆晓大声叫出来，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周围几个人已经诧异地朝这里望来。

“什么硅酮？”栾语曼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陆晓高声说着这个字眼，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仓促之间栾语曼并没有听清二人所说的是什么，只是把鬼瞳听成了硅酮。

陆晓尴尬地笑了笑，抚摸着脑后的头发说道，“没事没事，和绍教授讨论点专业名词，嘿嘿……”

栾语曼看着陆晓一脸认真的表情，也就没说什么，于是三人的话题又重新开始天南地北，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走到晚上十点多，店里的客人也陆陆续续离开，绍语彤看看时间说要走了，栾语曼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也准备起身离开。

陆晓也起身拿起外套，这时绍语彤也走到了门口，栾语曼说她想去找同学聊聊天就跑开了，看来小妮子还真的在安排两人相亲。

陆晓望着语曼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有些窘迫，想自己堂堂一个派出所副队长，虽然是走后门的，但是面对凶徒甚至凶尸都没有害怕，没想到一次安排好的相亲竟让他连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不明就里的绍语彤当然不明白陆晓心里想什么，客气地邀请陆晓一起走走。

“陆警官想必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我吧？为了避免哪天你心血来潮把我带到所里去询问，我今晚决定有问必答，呵呵。”夜色中绍语彤双目流闪，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对她产生关注和好感。

“那我就问了啊。”陆晓倒是不依不饶，他信手将挠了挠脑后的头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神棍啊？”

“神棍？！哈哈？”绍语彤显然被陆晓的话逗乐了。

自己“出道”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充其量不过叫一声术士，这下可好，被一个小伙子直接称作神棍，可真让人啼笑皆非。

陆晓瞪着一双眼睛，依旧维持着刚才的表情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邪门的事情，还有，还有那些什么鬼呀神的，你还让我晚上怎么一个人洗澡……”

说道这里陆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敢一个人洗澡，难道还两个人洗？想到这里，陆晓已经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几百遍，陆大队长多年的英名，看来就毁在眼下了。

当下脸上一阵发烧，如果不是仗着夜色的掩护，恐怕陆晓已经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二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走在校园里的林**上，月色如水，安静旖旎，校工焚烧枯叶的味道沿着步道传来，清冽而浓郁。

奇怪的是绍语彤全程都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对陆晓所说的一切都不置可否，她偏着脑袋看着陆晓有些尴尬的神情，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深夜的校园里传得很远，惊醒了夜宿的飞鸟，一时间树林里群鸟齐鸣，煞是壮观。

“好了，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到这。”走到一处教师单身公寓前，绍语彤停下脚步向陆晓告辞。

“啊？”陆晓看着绍语彤哭笑不得，敢情一起走走是为了送她回家！这倒让陆晓没有想到，看着绍语彤孩童般的笑颜，陆晓感觉自己火爆的脾气就要上头了。

似乎看出眼前的帅哥火山就要爆发，绍语彤笑着摆摆手，笑道，“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送你一枝花吧。”说完伸手在夜空中晃了一下，一支火红的玫瑰出现在手里。

陆晓刚才还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看到艳丽的玫瑰，竟也愣住了。

“为了感谢你陪我走了十五分钟，送你一支十五分钟玫瑰吧。”绍语彤笑道，狐媚的双眼里充满了真诚。

“十五分钟玫瑰……？”陆晓怔怔地回味着这句有些无厘头的话，绍语彤已经转身上楼了，留下一句话回荡在夜空里。

“如果陆警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通过语曼找我，我一般都有空的，祝你早日破案！”

神奇的绍教授。

陆晓在心里说道，不过看着眼前这支娇艳欲滴的玫瑰，他也乐了，看来这个绍语彤居然还会魔术！

想起下午栾语曼谈起绍教授时的神情，陆晓竟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摸摸脸，忽然觉得这个绍语彤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虽然她说自己会收鬼，陆晓无法确认这句话是不是逗他玩的，但下午在女生宿舍里听到的那种“嘶嘶”声，到有些像什么东西被吸进瓶子里的声音。

越想越离谱，看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夜色里发散着一种静谧的压抑，陆晓赶紧加快脚步走到校门口。

这家伙不会是狐妖吧？

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校门口那个白天卖冰粉的小摊居然还开着，那个中年大叔依旧矗立在路灯下，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来。

“小哥！”那个大叔大声说着，“小哥，您下午给我的钱多了，这是找您的……”说着竟跑过来递上一把零钱，苍老的双手已经略微有些冰口，看得陆晓心里一惊。

“不用了大叔，你给孩子买点啥吧……”忽然觉得没见到小孩，于是陆晓问道，“大叔您的孙子呢？”

大叔憨厚地笑着，露出略有残缺的牙齿，“已经让老伴送回去了，夜里冷，怕冻着孩子……”

“哦……”陆晓含糊地回答着，大叔的力气很大，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把钱塞到他手里，几番挣扎后陆晓只得放弃，对大叔报以一笑后开车离开了，后视镜里大叔正朝自己挥手告别。

转身离开后，卖冰粉的大叔穿过一片灌木丛，将一个红色的锦被包裹抱起，慢腾腾地走到一栋教师住宅前，轻轻放下，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去。

一首童谣随即在寂静的夜里传开：

“城门城门几丈高，

三十六丈高，

骑白马，坐轿轿，

走进城门挨一刀，哈，挨一刀！”

“嘿嘿嘿嘿……”随着大叔离开的背影，一个阴森诡秘的声音从教师楼前响起。

……

“多好的大叔啊……”陆晓握着方向盘，心里暖呼呼的，想起刚才绍语彤送自己的“十五分钟玫瑰”，他下意识地往身旁看了看，顿时吓了一跳。

刚才随手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玫瑰已经不见了，座椅上分明是一支枯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