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前往甲板的门口，是一个更衣室。

这个更衣室的墙里埋了不知道多少根蒸汽管道，靠着从里面产生的温度强行扛着外面的低温。

可是就算如此，室温仍然很低。一股寒气从前面的隔离门里渗进来。

吴文这才知道自己还需要带氧气瓶……

飞艇是个封闭的空间，所以会将液化氧气从天花板上注入，然后在底部做一个废气收集的管道系统。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氧气不足这种让人崩溃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高度，很显然你呼吸不到足以维生的氧气。背一个沉重的氧气瓶才能让自己免受死亡的威胁。氧气瓶也是特质的，整个管道都是一个加温系统，把温度正好的氧气通过面罩呼吸进入人的肺部。

吴文套着那身厚重如盔甲一般的防寒服，背上也背着那个沉重又难受的氧气瓶，检查了一边有没有裸露的地方。如果有，那就会是他的死因。

温妮背着氧气罐很吃力，所以吴文很自觉的拉着氧气罐侧面的拉环，帮忙分担一部分的重量。

温妮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麻烦你了，氧气罐没有小号的，因为本来就没打算跟我们这样的小孩用。话说你看上去不壮，力气倒是不小。”

“小时候练出来的。”吴文苦笑两声。他背的尸体可比这玩意沉多了。

门口有一个拉杆，把它拉下去，就能听见墙里齿轮运动的声音。

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里面是又一扇门。

吴文一愣，他本以为打开后就能到外面，没想到这是一个双层门。

这层门上布满了冰冻痕迹，可以想象后面的温度有多么的低。

温妮下意识的抱住吴文的胳膊，咽了口口水：“我有一点后悔带你上来了。”

“都来到这了，还舍得回去吗？”吴文拉下旁边结着霜的拉杆。

后面的门先缓缓合上，等门落到地上的时候，地面上传来齿轮扣紧的声音。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道内锁，几秒钟内就全部扣紧了。

结着霜的门缓缓上升，外面的气流从底下的缝隙里冲了进来。

防寒服受冷后，里面的火晶石全部开始在小型法阵里运转。产生了足够的热量来抵御寒冷。

“哇呜。”吴文轻声感叹一句。

“哇呜。”温妮也发出同样的感慨。

今天无论是天气还是云层位置，都是几年难遇一次的事情。外面那足以在几秒钟之内冻住水珠的气体被防寒服一挡，就只能感到一丝凉爽，居然分外的感到神清气爽。

温妮也松开了吴文的胳膊，刚想小跑两步，但是差一点摔倒。吴文即时上前一步抓住了那个笨重的大罐子。

后面的氧气罐失去了被吴文托着的手，就不是她能背的东西了。

“这玩意真沉。”温妮闷闷不乐的说。

“相对你来说，还是比较沉的。”吴文及时补刀。

温妮被气的吹起了自己的脸，鼓成了一个圆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气包。

吴文扫视了一波甲板，看着上面被冻的结结实实的大木箱子码在两边。估计是航炮一类的武器，怕被冻开裂就围了个箱子。

他直接把温妮整个的拎了起来，温妮慌张的乱扑腾。吴文不顾她的挣扎，像提小鸡一样把她往围栏那边拎。

“别把我扔下去啊，这么高，摔下去就成泥了。”温妮带着哭腔说，满脸写满惊慌，她心里觉得吴文肯定是因为那天把他胳膊多缝了好几针而感到生气，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吴文要靠这个机会报复自己。

可是随机她就被放到了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云层就在飞艇的正下方，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这艘船就像是一个破风如破浪的海上怪物。遥远的天边，太阳也快要堕入云海，太阳最后的光辉把整个云海都染的金黄。

淡黄色的云层在天堂号前进的时候被碾的粉碎，破碎的云层犹如拍打上岸后粉身碎骨的浪花。如果有神，那么他一定会生活在这种地方，每天看着东升西落的太阳发呆。

吴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形容这场景，只能站的笔直，远眺着无边无际的云海。栗棕色的眼睛被印上了一层金黄，就像是古代传说中，炽热的黄金瞳。

温妮的个子不够高，只能两手抓住围栏，然后用头在这缝隙里观赏着这一幕。

这才能被称之为是天堂啊，呜呜的眼角不禁有一点湿润了，嘴角不自然的上扬。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在船上所受的一切都值了，谁能想到，一个曾经要靠死人才能维持生计的人，能在两万米的高空观赏到这只有神才有资格注视的云海。

“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吴文轻声说，这句话原本是来自于一个热爱旅游，并出版了大量游记的作者。但是他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这句话，第一次感受到了作者为什么要在每一本作品的封面都印上这句话。

这时候，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那边！”温妮突然瞪大了眼睛，兴奋的都蹦了起来。也不怕自己会掉下去了，伸直自己的胳膊指向天边的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逐渐从云层里出来的大黑点，乍一看还真不容易看到。

“那是……云鲸！”吴文的声音有一点颤抖，目不转睛的看着从那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体长接近百米的大家伙，当它整个从云层里出来的时候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虚幻感觉。

温妮双手捂着氧气面罩，低声呢喃：“灵主，这是你在保佑我们吗……”

云鲸是一种生活在极北之地的深海里的鲸鱼，也只有那里空阔的深海才能容下这种美丽的生物。的名云鲸的原因是那层特殊的鲸脂里会根据温度产生大量的氢气，使它能靠此从深海升入高空。

外面那一层皮肤则能吸收空气中的水分，所以它会在云层里前行，一路到达热带。那里的盐脂虾是一种天生的食料，只需要吸收盐和水…换句话说，只需要在海里就能活并且繁殖的虾米。

盐脂虾在这时候会因为划过医疗圣地博林的暖流里所富含的大量养分而海量繁殖……云鲸会在3个月里靠此吃到维持一年生活食物，然后再飞回深海去繁殖。

它们还代表着瑞祥，看到它们的人会有一整年的好运。要是是在天上看到云鲸，那么就代表你所敬仰的神很在乎你。因为这会让你一辈子都平安顺利。

眼前的这一幕要是能用照相机拍下来，光是制作成书签和明信片就足以卖到数钱数到手抽筋。

但那完全是在开玩笑，真当你遇上这种完美的生物时，谁还会愿意撅着大屁股钻进遮阳布里用那台该死哪就死哪的照相机拍摄？因为连咋眼睛都会让人感到后悔，这将会是后半辈子最值得吹嘘的事情。

那还不是一条云鲸，而是几百只。

他们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最近的一只，甚至可以说是贴着飞艇划过。

那只鲸鱼离吴文就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巨大的蓝眼睛看着这两个发呆的小东西。

吴文想都不想就抱起温妮，温妮也不反抗，哪怕是把她整个人都送到了围栏外面都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是伸长手臂，尽可能的伸长手臂。想摸一下这只碰巧路过的鲸鱼。

那可是代表着瑞祥的东西，如果见到它就代表能有好运，如果触摸到它呢？说不定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被上天所眷顾的呢。

吴文自己碰不到，只能抱着温妮，让她摸一下，说不定好运是能传染的，指不定自己也能粘上一点。

可是这段距离可不是靠伸长手臂就能弥补的，手最后与鲸鱼就差十公分。

“可惜了。”温妮撅了撅嘴，随后又释然的笑了笑。既然都离它这么近了，也不该奢求太多。

“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吴文小心翼翼的把她拎了回来，继续看着太阳。

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云海，只剩下那通红的光芒还在继续谨守自己的工作。

时不时传来的云鲸叫声，和蒸汽引擎运转的声音，就像是一首洪庄的交响曲。

要是从云鲸的角度看向天堂号，就会看见那颗巨大的气球上也染上了太阳光辉的色彩，两个穿着防寒服的小孩站在围栏前面，美得就像是某个画家手下的油画。或许这是神的作品呢？

“呀！”温妮惊喜的轻声喊叫。

“看样子咱们的运气是全世界最好的几个人几个人之一哟。”吴文从胳肢窝托起温妮，让她能够把手伸的更长。

刚才那只鲸鱼又回来了，这次它不是路过。而是专门游向了这两个人。

这次的距离甚至都不需要吴文抱着，温妮就能够到，所以吴文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幸运伸出来手。

鲸鱼的两个蓝眼睛看着这两个自己吹一口气就能杀死的小东西，却没有反抗他们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这一幕更显得虚幻，却又真实，落日最后的光辉把这个大家伙和两个小不点的半边印的通红。到了这种时候，也就只能用宗教来解释了吧？

看着鲸鱼缓缓离开，吴文突然有一种大胆的想法。

“你说，云鲸的气味是什么样的？”吴文说着就要接下里氧气面罩。

“很冷的。”温妮关切的问，但是没有阻止。因为她也很好奇。

“我闻一下就再戴上。”吴文摘下来面罩。

一股来自于深海的盐味顺着气管吸了下去，就像是晒了几天的海苔。

噗通一声，吴文伴着少女的尖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