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光晶石的光把这个蛮是乳白色的房间照的亮如白昼，多尔卡多立在房间的中央发呆。

突然，线状的黑影划过，无声无息，由诺鬼魅一般的。

多尔卡多随手一抓，一根钢制箭头闪着寒光的鱼尾箭被攥在手里。白色的羽毛微微打颤，骤停产生的惯性让它抖个不停。

仔细看看箭身上的纹路，会发现它们都雕刻的极为细致的附魔（详细见支线一）。这也是弓箭能在枪支弹药横行的时代仍能保有一席之地的缘由。

多尔卡多把弓箭拿在手里把玩，看着上面细致的纹路苦笑。

类似的测试这三天算是见识了个遍。弓箭还算好的，前两天拿重型狙击枪做测试的时候，半个身体都被那把堪称航炮的东西打的粉碎。痛得多尔卡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随着那声整耳欲聋的枪响碎掉了。

被白种改造完的身体好像根本不可能死，这两天，多尔卡多九成的肌肉几乎都是新长出来的。长出来的组织无一例外的都是白的像是吸血鬼，所以以至于他身上大半都是这种白色。

“果然哪个时代都一样，人总是最丧心病狂的物种。”在那次被轰碎了半个身体后，白种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跟恢复能力成比例是食欲，每次白种修补完身体后，多尔卡多都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而工作人员想方设法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喂他。

比如想看看蓝血抗毒的功效还存不存在，所以就下点蛇毒蛛毒的，或者干脆就放点炼金毒药。

喂毒是对多尔卡多没什么影响，但是这两天，他也被自己恶心到了。

他们那群穿着天使般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们，把培养体拿来给他吃……

那些都是活人啊，虽然已经跟死差不多了，但是他们是人啊。

一开始多尔卡多死活不吃，但是当他受伤的面积到了一定程度。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让他崩溃。

当他几乎是流着眼泪吞咽那些泡在培养液里的人时，多尔卡多第一次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人了，而是怪物……

他不敢嚼，甚至偷偷用刀子把自己的半个舌头个刮掉。这样他就不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的了，心里把他们当成某种动物。

可是这并没有用，他舌头恢复的速度快到有时会把刀子卡在舌头里，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让多尔卡多忽然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感觉不到意义了，但是他立刻就发现一个无比悲哀的事情。那就是他弄不死自己。

准确的说，这几天实验的中心想法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生于死的交界线。但是除了用那个碾压机把他直接碾成半厘米厚的肉饼，白种也陷进金属里，不与他任何接触以外，还没找到别的杀死他的办法。

玻璃门打开了，快步进来一个工作人员，他先摸了摸多尔卡多的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晚上你就可以回到四组的宿舍去住了。”

“嗯，知道了。”多尔卡多点了点头，他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今天天吴文都没来看自己，原因是昨天刚好撞见了他正在吃培养品……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自己抬起头，一根大概半寸长的肉筋还挂在自己嘴角，裸露的上半身跟脸上沾满血液跟培养液的混合液体。吴文站在玻璃房外面，呆呆的望着他，好像傻掉了。

多尔卡多把肉筋吸进嘴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他，于是只好低下头，把脸埋进鲜血淋漓的肉里。

等它把这个人吃完的时候，吴文已经离开了。

要是自己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怎么想呢？

估计会把那个人当怪物吧？换做是自己，估计会不会再搭理它都得是个未知数。

温妮更不说了，那个小姑娘平时就看不得这些血腥的东西，见到自己后不一刀子捅过来就够意思了。

“怎么了？不高兴吗？”工作人员愣了愣，没明白过来为什么多尔卡多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莫非是精神出问题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多尔卡多·亚博文。”多尔卡多有气无力的说：“放心，我精神没问题，好得很。”

“今天还是没有能跟白种通上话吗？”工作人员还是不死心的问：“你有没有试着主动跟它联系？”

“我试着主动联系过，但是估计白种并没有自我意识。至少它没有回答我。”多尔卡多想都不想说：“它真的有自我意识吗？”

“可能是你的蓝血对它的压制性实在是太强了。”工作人员耸耸肩：“这倒是我们的失策，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我的卡多学会撒谎了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呀。”忽然，白种又在模拟他姐姐的声音说话，字语间充满了爱惜跟关爱的样子。好像真的在为多尔卡多的进步……或者是堕落感到高兴。

“别损我了好吗，你不是要我这样说的吗？”多尔卡多想，同时对工作人员说：“抱歉，让我一个人待会，我再试试能不能跟它联系一下。”

“嗯，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工作人员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联系上就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我们需要跟它搭上一个联系的路子。”

“嗯。”多尔卡多心里略带无语，这种被两边同时夸乖孩子是什么鬼……忽然感觉好滑稽啊。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半个小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看着点时间门我就不给你关了。”

“嗯……您去忙吧，不用在意我。”多尔卡多看了看周围，偌大的实验室里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而马上就会只剩下他一个了。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我想让你离开这里，我真的想把他摸你的那只手给剁下来。”白种的声音忽然变了，好像充满了血雨腥风一般的杀气：“这些虚伪的混蛋，竟然敢这样对你。”

“……其实没什么了，他们对我真的很好的。”多尔卡多小声嘟囔。

他抬起头，这次不再是无聊的实验室，而是他那温馨的家。

多尔卡多正坐在真皮的沙发上，四周都有着奢华的装饰。

“又来？”多尔卡多好不惊讶于面前这个画面：“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家？”

“不喜欢我还可以换成别的，无论是文艺点的山顶，还是放飞自我的夜总会，我都能做出来。”多尔卡多的姐姐在厨房的位置轻笑着说：“可是我翻过你的记忆，你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自己家吧？”

“再说一遍，别再用我姐姐的形象。”多尔卡多的声音带着一丝怒吼。

“那这个呢？”忽然，声音变得稚嫩。

多尔卡多猛地一惊，扭过头来看见温妮正在一脸呆萌的傻傻的看着它。

“靠，别变成我熟人的样子。”多尔卡多惊得差一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呵呵呵。”温妮捂住肚子笑，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真是个傻的可爱的孩子。”

然后它换了个很是正统的姿势，人也从温妮变成了一个更为漂亮的女孩子：“还记得她吗？”

“露丽？”多尔卡多呆呆的看着他。

这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在六岁的时候就订了婚。

但是这个婚约因为他被塔罗希尔选上船就算是毁掉了，当天得知消息的时候，这个女孩还靠在他的肩膀上哭过呢。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还有新的婚约。”白种随口说：“如果你能在一年内赶回去，说不定还不晚。”

多尔卡多低着头，看不见表情：“我离开这里，你有多少把握？”

“这是我的承诺，只要你听话，就没问题。”白种比了个十：“仔细想想我的承诺，我只能保证你下船，获得自由。而回不回家就看你的决定了。”

“什么意思？”多尔卡多愣了愣。

“因为你应该能发现，我没法控制你的身体。”白种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你这个名为蓝血的东西把我搞的真惨。”

“原来可以吗？”

“嗯，只是现在算是永远失去了，这个功能都算是没了。”白种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然后站起来，走到餐厅里。

多尔卡多默默的看着变成露丽的白种，叹了口气。

其实她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有不小的差距，但是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能认出来。估计是白种自作主张的把她的形象往后推了几年后的样子。

多尔卡多曾经的未婚妻，也就是白种正在用着器具给他冲泡饮料：“咖啡还是果汁？”

“有区别吗？”多尔卡多看上去垂头丧气的：“反正不压饿。”

“但这能让你的感官好受一点。”白种轻笑着说：“怎么这么郁闷啊？”

“没什么。”多尔卡多摇摇头，不想聊这个话题。

“别跟我隐瞒，我能看见你在想什么。”白种端了两个杯子，分别是一杯果汁跟一杯咖啡放在他目前：“害怕自己被当做怪物看吗？”

多尔卡多只好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隐瞒自己的想法，但还是有些事情不想亲口说出来。

白种挨着多尔卡多坐下，忽然揽起来多尔卡多的胳膊，吓的他剧烈的挣扎起来。

“你干啥？”多尔卡多惊呼。

“我读取了你的记忆，这个叫做露丽的女孩不是经常会这样跟你坐在一起聊天吗？”那张俊俏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何必把我当成无趣的种子啊？就当这是在家里的某个下午，露丽又来找你做功课。你们坐在书桌前，下午明媚的阳光把书本照的发亮。”

随着白种的每一句话，描述的画面真的出现了。

面前真的是一张书桌，上面平摊着一本写满看不懂的法术书。羽毛笔放在高挑的墨水瓶里，还有一筒削好的铅笔，淡黄色的橡皮放在旁边。

咖啡跟果汁上面的热气仿佛永远都不会飘完，看样子温度没有任何的变化。

“别闹了好吗……”多尔卡多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那就别看我这里啊，你可以看看书啊。”白种轻松笑着说，同时指了指前面这本半尺厚的大书：“你不是很喜欢看书吗？”

“上面是什么东西？看不懂啊。”多尔卡多挠了挠头。

“就是外面那些家伙想要的东西啊，这些全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用的法术。”露丽把头靠在多尔卡多的肩上。

多尔卡多咽了口唾沫，他知道有古咒语这种东西，全世界允许使用的数量只有4个。而发现的法术也不过只有52份，还都是残本。

但是面前这本，估计成千上万都不止吧？

“你就不怕他们通过精神法术探索我记忆的时候发现这些？”多尔卡多嘴角抽了抽。

“只要是关于我的记忆，我都给你保存在了我的内部。而我又自带着屏蔽一类的精神屏障，除非他们能给予一个极其大的精神冲击，不然不可能突破那层屏障。”白种随口说。

“这也是他们前几天让艾林用精神探测时没发现你的原因吗？”多尔卡多叹了口气：“说真的，撒谎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适当的谎言是有利于你的成长哦。”白种的声音缥缈，在他的耳朵旁边轻声说：“你还要学很多东西，别急，咱们可以慢慢来。”

“比如？”

“比如愤怒，欲望，索取……还有杀人。”白种的声音突然变得犹如恶鬼般的刺耳：“当你逐渐堕落的时候，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会死在你的面前，试想着掏开他们心脏，拉出他们肠子的时候吧。这些是他们欠给你的债，而你要把这些债，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个问题了。”多尔卡多浑身发了个抖。

“什么事呢？我可爱的卡多。”露丽那俊俏的脸蛋上出现了裂纹，以着左眼为中心，就像是被摔裂的镜子。

“你是不是恶魔啊？只不过是寄身在了一颗种子里。”多尔卡多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你在为我的堕落欢呼吗？”

“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