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尔的来信,让格诺莉亚心里怦然心动。
从亚罗音看都不看就扔掉这封信的行为来看,亚罗音肯定是对阿德尔这个来信者有意见,如果这不是因为此前的两封信件触怒了他,那就证明他的确是阿德尔信中和自己有过过节的“弟弟”了。
但这封信里,有很多东西让格诺莉亚感到困惑。按照信里所说,阿德尔的弟弟离家出走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而亚罗音看起来应该也就二十岁上下,这个疑问阿德尔在信里也提到了。虽然不确定阿德尔的弟弟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但是可以肯定他不是被拐走,而是自己离开家的。阿德尔的弟弟还有着被阿德尔称为“虽然是文人但是却充满狠劲”的性格,那就说明这个亚罗音在离家的时候就已经不算年幼了。
那么,亚罗音和阿德尔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格诺莉亚感到有些疑惑,在连续两天的疑惑之后,她忍不住提起笔来,给阿德尔回信——以亚罗音的名义。
格诺莉亚在信中以亚罗音的口吻,简短的回复:久闻阿德尔先生大名,第一次收到来信问候,甚是荣幸。您所提的亚罗音,与我并非一人。二十年前我只是孩童,也并非生于赫尔华沙。恕我冒昧,我对这位与我同名同姓的人也颇有些兴趣,如果不嫌弃请告诉我关于他的更多的事,如果他身在金立盾大省的话我将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格诺莉亚把信投递出去。利用军团的快驿,九天之内,信就能送到赫尔华沙的阿德尔宅邸。
格诺莉亚心里开始期待阿德尔的回信,这样或许对了解亚罗音的来历有所帮助……就在格诺莉亚这样想的时候,亚罗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殿下。”
“唔?”格诺莉亚回过头来,刚刚把信寄出的她心里有些心虚。
亚罗音并没有觉察到格诺莉亚刚才做了什么,他只是来布置新的教学任务的,他说:“我现在要教你一些防身之术了。”
“喔!好极了,我一直等着呢!”格诺莉亚答应一声,练习了三年基本功的她,现在终于可以上一些真把式了。可是格诺莉亚对此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兴趣,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
格诺莉亚在进入练习场之前,被要求穿上足够厚重的防具,这些都由亚罗音负责。
格诺莉亚把自己头发紧紧的盘在脑后,换上毫不花哨的衣裤,套上手套,把手套的皮质系带扯紧,卡好卡扣,束上牛皮腰带。
穿好了内衫之后,亚罗音开始帮助格诺莉亚穿上锁子甲。锁子甲一套到身上,格诺莉亚就感觉全身都重了不少,这套锁子甲全重大约三十磅,是北方军团精锐士兵的护具。然而这还不算完,格诺莉亚还要套上一些坚硬的板甲护具,这些护具包括了外套一样的盔甲上衣,护肩,护臂,腰挂裙甲,护腰,护膝,带胫甲护板的长靴。
亚罗音把最大、最沉的部件:上衣铠甲给格诺莉亚套上,格诺莉亚穿上之后觉得身上好像背了个人一样不舒服。
“我看一些文学作品说,男生一般给女生戴的都是……”
“抬一下手。”
“哦。”格诺莉亚抬起右臂,亚罗音开始给她套上护臂,给公主穿戴护具这样的工作都是由亚罗音一个人完成的。
亚罗音一边给格诺莉亚束紧手上的护具,一边没有什么热情的问:“戴的是什么?”
格诺莉亚内心有点紧张,亚罗音支着她胳膊,虽然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但是格诺莉亚就是觉得有些有些紧张。
“戴……戴的珠宝、花环啊什么的,哪怕是条围巾也好。”
“嗯……很浪漫。”亚罗音很不走心的应和,心思都没在格诺莉亚说的话上,这让格诺莉亚心里很是失望。
“但是我得到的却只是这些……铁疙瘩。”
“当初说要研习武艺是殿下自己说的,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
“唉,亚罗音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亚罗音抬起格诺莉亚的左手,给她套上护臂,几乎就在她耳边说:“不懂。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我不要去妄猜女人的心思,更不要想看透女生的心思。”
格诺莉亚一梗,她有些幽怨的说:“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我吗?我不懂。”亚罗音把格诺莉亚的双臂压下来,贴在身边,动作有些粗暴像是教训了一下她似的。“也一点都不想懂。”
亚罗音把两个护肩按在格诺莉亚的肩上,又稍稍张开她的手臂,好把护肩的扣带系上。
格诺莉亚往上翻了翻眼睛,说:“一点也不想?那亚罗音你是不打算谈恋爱了吗?”
“无所谓。”
“无所谓是什么回答?”
“无所谓就是,我既不打算自己找个女人谈恋爱,如果有的话,我也不打算拒绝。这和殿下做王的时候是一样的。有些事,殿下想做也做不了,不如不做,但是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
“够啦够啦!”格诺莉亚喊道。
亚罗音等格诺莉亚稍稍冷静下来,依然面无表情的从一旁取来护腰,给格诺莉亚箍上,他蹲在格诺莉亚身后,给她系扎护腰。亚罗音口吻平静的说:“怎么,最近开始觉得我烦了吗。”
“是啊。”格诺莉亚不耐烦的说。“过去三年了,你说这些道理的频率从每天几句到现在几天一句,但是还是好烦。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个王国,不如你来帮我管理啊。”
“殿下的意思是,等您成为国王之后,做您的宰相吗?”
格诺莉亚脸上有些发热,她用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模糊声音嘟囔:“不,不全是这个意思……”
亚罗音也没有吱声,格诺莉亚的小心思他还能猜不到?虽然亚罗音并不是爱情的过来人,但是他和格诺莉亚在一起也三年了,要是还一无所知的话,未免太无能了。
“亚罗音你的名字……好像不是用通用语起的吧。”
亚罗音保持沉默,他已经开始给格诺莉亚挂一块裙甲,完成工作前他不想搭话。这裙甲主要有四块,左右两块为主,延伸到膝盖长度,为了方便骑马,前后的护板都很短,只是齐大腿根部,而为了美观,一般都在前后都掩上美观的披布。
把这块裙甲安好后,亚罗音回答:“不是。”
“难怪,听起来,似乎有点像矮人才会起的名字,我说的对吗。”
“像,但是不对。”
“难道是用符席璃语起的?”
亚罗音眉头微微一挑,他问:“您从哪里听说的?”
“你自己说的,符席璃人因为是早期的人类,他们的语言和矮人、精灵都有瓜葛。你说像但又不是的话,会不会是最古老的人类民族符席璃人的语言呢。”
“……”亚罗音略一沉默,他拿起另一块裙甲,开始安装。“您能记得我教授的知识我很高兴。不过,我的名字和矮人、符席璃人都没有关系,而是来自一种叫做‘纳伊尔诗语’的语言。”
“那是什么?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有必要跟殿下说,因为您用不着,一辈子都用不着。”
“有点神奇,我很好奇是谁用这种语言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你的父亲?还是母亲?”
亚罗音的眉头慢慢的压了下来,就像蛇直起身子那样,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和先前那些“喜欢不喜欢”的程度完全不同,这是个已经越过了底线的话题。格诺莉亚明白,她在亚罗音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我换个问题吧,最后的问题。”
“请说。”
“你照顾我已经三年了,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和我们初遇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呢?”
“可能我长得比较老气。”
“不,正好相反,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少年时光最难存留,你的青春常驻是魔法还是巫术?”
亚罗音没有回答,他干干的哼了一声,说:“殿下今天问题好多。”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还是想问个明白。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有些……紧张,不是吗。”
亚罗音点了点头,“这话不假。”彼时,他已经卡好了格诺莉亚的护踝,这样,一套铠甲基本就已经穿戴好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格诺莉亚活动了一下,她现在身上沉得不得了,所有动作都像是在水里做的一般。
“怎么,殿下也想青春常驻?”
“这是每个人都期待的事吧。”
亚罗音对格诺莉亚的这个观点有点警惕,但是他没有像纠正别的问题那样严厉的喝止,他只是有些低下头,因为他知道要说服人放弃对永生的渴求,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是对永生的追求本身就不大可能。亚罗音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殿下真的能永生不死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对我们人类来说,有限的生命,既是能让我们变得伟大的根本,也是我们的幸福。”
格诺莉亚听得有些发愣,她望着亚罗音,他的脸色有些消沉,好像永生这个话题戳到了他的痛楚似的。格诺莉亚有些害怕的提出了一个让她心中感到有些恐惧的问题:“难道亚罗音你是永生的吗?”
“我并不永生,而且我也不希望永生。至于为什么像殿下所说我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您就当是我养颜有术好了。”
亚罗音把一柄剑递给格诺莉亚,这是一柄细长的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有护手的长刺。
格诺莉亚接住这把和她印象中那些骑士挥舞的长剑有所不同的剑,端详了起来,而亚罗音则已经走出了整备室。
格诺莉亚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一味的追问,那只会让人离真相越来越远,她按捺住心里的好奇,把注意力放回到训练这件事上来,拖着身上这具沉重的盔甲,走出了武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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