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双双坐下，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下人看了茶，花不语并不喝，只说道：“玉罗已经把那天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灵儿身子向来娇弱，淋了一天一夜的雨必然要大病一场，你后来可曾去看过她。”

“呵。”霍悦城发出一声苦笑，端起茶看了看，浅唱一口，回道：“倒是去过一次，可她并不肯见我。”

气氛一下又沉默起来，是了，她已是哥哥的未婚妻，再见他恐怕也只会徒增他的烦恼，“灵儿最是顾大局的。”

霍悦城把玩着茶杯，神情有些恍惚，并不答话。

花不语知他心中苦闷，于是转移话题，“大将军呢？”

霍悦城低垂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语气略有些难以察觉的不自在，“战事初歇，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花不语了然，沉沉叹道：“这一切，皆是我的罪孽。”

霍悦城终于抬起头来，神情一如往常那般的赤诚，“不要多想，你知道，这是皇上与洛瞬息之间的宿怨，不管有没有你，这一战都必不可免。”

“呵。”花不语不禁轻笑起来，“你还是这么懂得安慰人。”她注视着仪容略有些不整的霍悦城，“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太阳一般的少年，永远都是满满的正能量，让人心里暖暖的。饶是阴郁的人，只要往你旁边一站，便要被你感染得满心欢喜。”

“太阳、正能量。”霍悦城重复着她的话，不由得沮丧地想，若我真有那么好，她为什么丝毫不为我所动呢？

不过，皇后亲自前来看望自己，自己实在不该摆出这愁苦失落的样子令她不安，于是他咧嘴笑了笑，与她开启了玩笑，“曾经你也是个爽快的江湖女子，潇洒不拘，可你看看你现在，一言一行都那么秀气斯文。”

?花不语微怔，是啊，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成了举止端庄的淑女，莫非皇后做久了无形当中便习得了皇后的贵气？她笑道：“你是没见过我打架的样子。”

霍悦城愣了愣，“是了，听说你身手很是了得，连凤清音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说你，究竟藏了多少本事”

“哼！”花不语很是傲娇，“关键时候保命的，岂能随便让人知道？”

霍悦城笑着，摇头不语。

傍晚的风在窗台上徐徐吹过。

花不语起身将窗户关紧，责怪道：“你还病着，小碧怎么如此粗心？”

“是我让她开着透气的。”散灵儿在床上靠坐着，脸色苍白如纸，“这低矮沉闷的房子，终日在里头呆着，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是啊！”花不语低低地叹道：“可哪里不是这样的呢？”

“不。”散灵儿断然否决，“蝴蝶谷不一样，未城更不一样！”

花不语顿时红了眼眶，“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哥哥出来。”

散灵儿憔悴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依然那么清澈有神，“我相信你！”

如若不然，我还能相信谁呢？她在心底幽幽地叹息。

百草园中，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而穿梭在花中的女子，却比花还要娇艳动人。而一身锦衣华服、珠宝玉石，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娇美动人，说得就是刘婕妤了。

新进的四位美人倒是同心同气，终日聚集在一起闲聊，时不时地传来阵阵欢笑声。欣妃隔着重重花海远远地看着，心中不禁生出许多的羡慕来。

多么美好的年纪啊！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初进晋王府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天真无拘的少女，心中编织了无数的美梦，以为就要实现了呢？可是，这才几年光景，那些满心欢喜已被硬生生熬成了心如死水。

梨妃在位的时候，好歹还能与自己说说话，时间倒也不嫌漫长，现今真是度日如年了。

身后的巧盼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娘娘这是在想梨妃吗？”

“你倒是看得明白。”欣妃缓缓低语，“不过，她已经不是梨妃了。”

巧盼顿时反应过来，“奴婢都快忘了呢！”

是呀，忘了，大概也从未有人真正记起过吧！

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花样的年华，却仿佛已步入了生命的末端，参透了生死。

花不语回宫的时候，心情仍是十分阴郁，霍悦城和玲珑的状态都不好，这实在令她感到担心。

赵玉梨身在冷宫，几乎终日与四面墙相对，生活枯燥冷硬得她快要发疯，遂摘了手上的翡翠镯子，命舒心帮她到尚仪局去取几本书来。

好巧不巧地被花不语遇上了。

她原就蒙了一层灰似的脸更难看了，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墙根跪地施礼。

花不语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疯病这么快好了？”

舒心低头不语。

“娘娘问你话呢！”金秋斥道。

舒心深埋着头小声回答：“回皇后娘娘，奴婢的确犯了心疾，时好时坏的。”

“呵。”花不语不禁冷笑，“哦，原来是患了间歇性精神病，所以你的意思是谁遇上你精神病发作谁自认倒霉？”

“奴婢不敢。”舒心诺诺地答道。

“皇上是真的无心后宫之事，你跟着梨妃一起住在冷宫，却能够在皇宫内自由出入。”花不语懒懒道，“你回去吧！鉴于你的病，未免影响到宫里其他人的安全，以后不得走出冷宫。”

舒心惊讶地抬起头来，痛苦且充满了愤怒，心知周围没有其他人，遂大胆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就不要太借势欺人了吧！”

“正因为是皇后才要借势欺人呢！”皇后丝毫不为所动，顺着她的话道，“否则本宫岂不是白当了这皇后？”

说完，又是一声冷笑，带着几分得意，抬脚离去。

“皇后娘娘！”舒心声音陡然下沉，她绝不愿受这样的侮辱，就算是死也要灭一灭她的威风，“奴婢劝您还是不要得意太早，您虽贵为皇后，可谁敢保证您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呢？莫说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试想天下哪个男人能够长久忍受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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