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魔法研究院提议进行‘神降’,将当时在落洲崇拜最广泛的光明神召唤到人间,并用魔法将其控制,取神灵之力为己用。为此,帝国斥巨资,按照法师们的想法,用三十三座城池构成一个面积达半个衍洲的‘缚神’法阵。传说中的‘虚实之门’被打开以后,光明神降临世间,但立即便被缚神法阵攻击。人们所没有想到的是,光明神过于强大,几乎整个帝国的法师也只能限制他的行动一段时间。被信徒背叛的光明神开始了报复,试图将整座落洲沉入海底,却最终受到无名力量制约,只是将与缚神法阵连接的三十三座城池夷为平地。
“那场冲击越过陆地与海洋,甚至连衍洲和苍洲都感觉到了震动,后来在那里发现了和神堕事件同一时期的记载,当时的人们对来源不明的神秘冲击感到恐慌,出现了许多大相径庭、混乱不堪的解释,但都足以说明神堕对整个三洲世界的影响。有种说法是从那以后,光明神的意识被抹消,神位也被降格,成为如今人们所信奉的介神之一,与其他神灵平起平坐。但是没人能真正探究神的世界,这应该也只是一种臆断猜测。”
“那么崩坏时代最初的局面是怎样的呢?”
“普瓦尔帝国中枢瘫痪,无力维护统治,十年间便分裂为六部分,分别是……”乔伊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伯纳德说道,“哥哥,我好累……”
“既然累了,那便休息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那么严肃,像父王一样……”乔伊的声音有些哽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轻轻扯了扯伯纳德的袖子,问道,“哥哥,这世上有什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的东西吗?”
“我想是有的吧。邪念、妒忌、无休止的贪婪。乔伊,你可是被这些所伤?”
乔伊听了他的回答,怔了一会儿,随后泪水夺眶而出,扑过来紧紧抱住他,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伯纳德只觉深深的羞愧与自责涌上心头,他从来没见过乔伊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他竟连乔伊的哭泣是由于什么原因都不了解半分。自己到底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从前与亚历克斯相处倒是不错,但在乔伊面前,十九岁的年龄差距,让他不由自主地在克莱门特的关心缺位时将自己置于类似于父亲一般的位置来对待幼弟,却忽视了身为哥哥应有的陪伴与理解。
他的衣服被乔伊的泪水洇湿了一大片,然而他不在意,只是轻抚着乔伊的后背,希望他将憋在心里的情绪释放得痛快一些,如此才不会郁结成疾。乔伊的哭声越来越低,到最后完全消失了,伯纳德轻轻扶着他躺下,看着这张已然沉入睡梦的面孔,不由更是心疼了——
几绺发丝黏在额前,睫毛上还挂着盈满月光的泪珠,白净如玉的脸颊泛起云霞般的绯红,鼻翼微微翕动,嘴角边挂着的与其说是笑,不若说是无奈和苦涩。
柒
根据薇拉王后和宫廷祭司的建议,克莱门特将那些金线绣制和镶金嵌玉的衣物放在一边,而挑选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长袍,以银针扣着绛紫色披风,既显示出与国王权柄相符的尊贵,又不会过于奢华,表现出对神灵的敬畏。
城堡大门缓缓打开,天气格外晴好,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在前方的路上铺成一道明亮金色。克莱门特骑着马,在盔甲闪着光芒的三百近卫军簇拥下前进着,凯拉文照例随侍在侧。青桓城的主干道两旁,人们从阁楼的栏杆边探出头来,克莱门特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大约是景仰、好奇混着喜悦吧。街道早在前一夜便命人仔细打扫过,否则国王的马儿保不齐便会踩在烂果烂菜叶上滑倒。
队列最外围的士兵拿着长戟驱散人群,在拥挤观望中开出一小片足够行走的空地。克莱门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分外舒畅。目力能及的高地上,透过重重屋顶,可以瞥见那高耸建筑物的一角——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新近修葺的神殿群。命运之神索菲娅,生死之神安洛尔,是介神中信徒最多的两位神灵,因此神殿的规模与形制自然也是最上等的,此次翻修过后,更令其他九座神殿黯然失色。
在街道上行了许久,克莱门特有些疲倦,毕竟这一成不变的街景他早就看腻了,暖和的阳光又格外令人头脑昏沉,直至到达高大洁白的索菲娅神殿之前,他才略微提了些精神。在北落洲,一座城市里最引人瞩目的建筑,除了大多呈方形的城堡,便是是呈圆形的神殿,一方一圆,亦是两个权力的中心。在十数人之高的神像面前,国王的冠冕显得那样渺小,然而其上宝石的璀璨,有时却能压过圣洁的光芒。
他翻身下马,一个低阶侍礼端着银盆走上前来,克莱门特一边走,侍礼一边将银盆里的净水撒在前方的地面上,有些水珠溅湿了他的长袍下摆。凯拉文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而其他所有人按照礼制都在十步以外。到了大殿正中间,侍礼示意他停下脚步,将银盆里剩余的水在克莱门特身前倒成一个半圆,而后退下,由另一人捧上祈祷书。祝词是用古艾斯诺语写成的,克莱门特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向蚯蚓一样的文字感到头昏脑涨,不过好在这个环节有十位祭司和他一起念诵,他只需张张嘴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音节就可以滥竽充数了。
随后,他终于被引导至神像前的主位坐下,而首席祭司则退居次座——若国王没来,原本主位是他应该坐的。然而他看起来丝毫不生气,小声地对克莱门特说道:“陛下此次莅临,真是令本殿蓬荜生辉啊,索菲娅定会保佑密苏恩国运昌盛。”
克莱门特装作沉浸在自己完全看不懂的祭舞和怪腔怪调的唱词当中,暗暗想着如果把薇拉带来,会不会他就不至于这么迷茫了。不过一转念,他又觉得也许更大的可能性是自己被薇拉念叨得不胜其烦。许久,他才打了个哈欠,回应首席祭司的话: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跟我谈玄之又玄的事情,我不懂这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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