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春节是大晋朝最热闹最重要的一个传统节日了。

除夕夜就如同腊月十五那一夜差不多，但因为是团圆的好日子，文武百官们进宫谢过皇上的恩泽后，就回家去守岁。

至于几个皇子则带着王妃和世子一同前来宫中，所有人围坐一桌用餐。

当今圣上十分喜爱热闹，这所有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围在身边，还有皇后及几位重要的宫妃在院中，龙城盛兴致高昂，提及行酒令。

皇后、华贵妃和淑贵妃是其中最为受宠的三人，她们年少时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虽是女子，却比男人不遑多让。

三人明争暗斗，太子、龙泽恩及龙泽风同样明争暗斗。

其中龙泽阳母妃不过一个小小美人，但因为攀上太子龙泽奇，故而也算是太子一派，龙泽越默默坐在最末端，右手是林婉儿、左手是龙祁洛。

龙祁洛眼尖地发现华贵妃怀中的小银狐，扬起小脸，声音脆声脆气道：“父王，儿子看到小银狐了，怎么在华贵妃娘娘那儿？”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当时在场所有人都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于是就算是离他最远的龙城盛都听得一清二楚。

龙城盛猛地抬头朝龙祁洛望去，满脸霸气威严，语气深沉：“哦？祁洛何以认得此银狐？”

龙祁洛被盯着吓了一跳，慌乱中看了看龙泽越，见他一脸阴沉，不由委屈地站起身，恭敬地向龙城盛行礼，声音清脆道：“回皇爷爷，这只银狐曾是父王在集凤山上打来的猎物，孙儿当时见其可爱所以很是喜欢它，前些日子它竟是不见了，没想到……”

说完，看了华贵妃一眼，见她面色极其难看，龙祁洛连忙话锋一转，继续道：“但男子汉不应当为了宠物而丢弃其他，而华贵妃娘娘本身气质雍容，小银狐能够得到华贵妃娘娘的青睐，也是它的造化！”

龙祁洛这段话说完，令所有人侧目。

龙泽越本身是五个皇子中年纪最小者，加上他成婚前几年没有子嗣，如今龙祁洛不过五岁，小小年纪说话头头是道，虽然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他长得极其可爱，一双大眼灵动而活泼，完全看不出他在说违心的话，故而龙城盛猛地仰头，哈哈大笑。

“祁洛，过来皇爷爷这边坐！”被龙祁洛这番话说得很开心，龙城盛不由多看了龙泽越几眼，见他从头至尾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是他故意让龙祁洛引起自己的注意，也不曾因为龙祁洛得到自己的喜爱而开心，这样的儿子城府深沉却又十分让他很是满意。

龙祁洛看了龙泽越一眼，又见林婉儿一脸不悦，不由瑟缩一下，有些害怕。

龙城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捕捉到林婉儿脸上一闪而逝的狰狞和愤怒，微微拢眉，更加和蔼地说道：“祁洛，过来吧！”

“皇爷爷，祁文也要和您坐在一起！”太子妃所生的龙祁文连忙仰着小脸说道。

其余几家的世子爷纷纷撒娇，龙城盛笑得格外高兴，最终让人端上几个孩子最爱吃的糕点，赏给他们。

龙祁洛笑得格外可爱，也不争也不抢，性子像极了龙泽越。

龙城盛见这对父子从头至尾都是一样的不争抢，他心里当然知道这几个儿子的想法，但是目前龙泽越究竟是要投靠另外那三个儿子还是想自己也争一争，他也拿不定主意。

用过晚膳，龙城盛忽地叫住龙泽越，让他跟自己去御书房，另外派人将林婉儿和龙祁洛送回王府。

一时间，皇后太子等人都将目光落在龙泽越身上，带着些许忿忿不平，他们总觉得他们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

龙泽越目光落在华贵妃怀中的霍小湖身上，见霍小湖张着清澈如水的狐狸眼，似乎含着笑意和钦慕，龙泽越微微颔首，这才跟着龙城盛走向御书房。

一路上，父子二人不曾开口对话，平静地有些异常。

终于到了御书房，跟了龙城盛一辈子的薛公公守在门口，周围被清空，书房内只余下父子二人。

“泽越，朕敲着祁洛这个孩子不错，多多带他进宫来陪陪朕吧！”龙城盛开口第一句话并未说起什么重要事情，但也足够震撼。

龙泽越惊诧地看着龙城盛，但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地模样，若不是龙城盛当政多年，还不一定看得出龙泽越的吃惊。

“是，父皇！”其实，龙泽越此刻真是相当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龙城盛竟是看中龙祁洛了，这在其他几个兄弟看来，一定会想多了。

事实上，龙泽越如今并未真正有什么计划，但若是他的世子受宠爱，那么龙泽成究竟是何用意？

“龙泽越！”龙城盛却猛地大喝一声，目光如炬、霸气天成，真正的王者气度。

龙泽越立刻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心中揣测龙城盛的用意，又想起今夜的家宴，这才明白恐怕龙城盛怀疑龙祁洛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而自己就是背后的那个人。

龙泽越没有开口求饶，他甚至没有任何解释，就跪在那里任由龙城盛一双精明的厉眼不断打量自己，心跳如雷。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能拥有，是自己的那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算是抢……”龙城盛语气冷沉中带着嘲讽和鄙夷，“那也还不是自己的，你懂么？”

龙泽越双手握紧拳头，低着头的黑眸恨意滔天，他知道龙城盛是在警告自己，他……依旧十分厌恶自己。

龙泽越想起自己那温柔而善良的母妃，曾经是那么美丽又纯真，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害，打入冷宫后半辈子苦不堪言，却不曾抱怨过他一句。

龙泽越又想起自己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凭什么？

不是自己的？

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可以是自己的，只要自己去争去抢，只要自己够狠，那么就是自己的！

龙泽越收敛身上暴戾的冷气，装作害怕的模样唯唯诺诺，直到离去时，依旧那副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让龙城盛相信他没什么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