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不着,她将王显文送的《伤寒》拿出来,重新看一遍。以前看几页就瞌睡,今夜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身去走廊吹吹风,小书房那边没有光线透出来。红雪小苑,也是漆黑一片。好像整个宅子,就她这一处还亮着光,孤零零的。
蜡烛燃烧了一半,应该是子时了。大家都睡了,只有她醒着。这么年轻,就失眠了,真是个不好的征兆。
灭了灯,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睛,等天亮。翻来覆去,又起来点了灯,拿着书,侧着身子看。
第二天来看她的不是冰卿,而是玉青。
“昨天你受惊了,有没有喝安神茶?”玉青进门就打招呼,仿佛认识了好久一般熟络。
宛陵哈欠连天,并没有梳妆,只拿一根玉簪挑了一半的头发挽上,就过来了。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时不时的眯眼。
“昨天谢谢你。”她含了一口茶水在嘴里,没有吞咽,以保持清醒。
玉青笑着:“路上顺道买的葱油饼,还热乎着,要不要吃?”
宛陵没什么胃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她生活很规律,一下子黑白颠倒,难受死了。
玉青看着她靠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昨天你跟着他进去,看到了什么?”她后来有尝试过进去,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下了。她也没有用女主人的身份硬闯,到底是自己家。
玉青笑了下:“他没告诉你?”白天不说,晚上只有夫妻二人的时候,难道也不说?看来这新婚的感情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好嘛!
宛陵懒得弯弯绕绕:“废话!告诉我了,我还问你吗?你不是进去看了嘛?难道什么也没看见?”
玉青不笑了,想起那个病人痛苦的连呻吟都很微弱,他只有心寒。他不知道七窍流血,却不速死,这种折磨,得多大的仇恨?更不知道,一个没有胡子的阉人,留一口气吊着,难不成还指望他做口供,指认谁吗?
慕容泓初连自己的妻子都瞒着,却拖自己下水,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我自然是看见了的。这不,自觉过来上门复诊。就不知道,谁跟你家夫君有那么深的仇。下手真狠!我在洛阳见多了血案,也被那一身血污,惊的浑身毛骨悚然,也难怪泓初不想让你看见那惨状。”
玉青毫不在意地道出来,反正昨天泓初只叫他保住那人性命,也没有要求保密。告诉陆氏,也不算外人。
“我想去看看。”宛陵一下子醒了,依旧顶着精神不振的脸。
玉青不肯带她:“我怕你去看了之后,晚上回来做噩梦,吵着你夫君休息。”
“不会的!我不怕的。”她站了起来,拉着玉青这就要过去看看。
门口出现个人影,个子不高,气势倒是很足。
“哎呦?这谁呀?”晓雪看着玉青被拉着的那只袖子,站在门口,没有继续进来。接连两天往府里跑,慕容府的门槛可真低呀!
玉青赶紧甩开宛陵,站直了身子:“见过大小姐。”
宛陵不知道他怕她什么,晓雪嘴巴是快了些,心眼不坏。她还是解释一下为好:“我们……”
“不必解释了。嫂子你看上去没休息好,这怎么行?来人,先送少夫人回去休息。”晓雪身后进来一个丫鬟,低着头走到宛陵身边请她。
宛陵看着晓雪,再看看玉青。要是不走,晓雪肯定生气。要是走了,就看不到那个病人了。权衡之间,十分为难。偏偏自己很不争气的又打了个哈欠,这下就尴尬了。
“那正好。一道儿出去。大小姐,告辞。”玉青恭恭敬敬地告辞。顺道盯了宛陵一眼,很是同情她的地位。
这下宛陵不必纠结了,倒是跟着他的步子走的快的很。
晓雪看着两人的背影,气的咬牙。这个笨蛋嫂子,要交朋友也要挑个家世背景好一点吧!怎么净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有机会,得带她出去见见世面,自然不会再跟这些人来往。
出了门的宛陵,立刻让身后的小丫鬟提前回去复命。自己,跟着玉青一起去了昨日那院子。很不走运的是,门口护卫只放玉青一人进去。
宛陵遥望小书屋,凭什么?
玉青看了眼里面:“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出来,告诉你结果。”
“嗯!还是你善解人意。”宛陵发现现在最好讲话的就是他了。这算是在洛阳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玉青没什么反应,低头进了院门。
小书屋那边,冰卿收到消息,玉青已经过来了,并且见过宛陵了。他上了二楼,视线越过一道道院墙,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门槛边上。看来,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来问自己呢?
昨夜,通宵处理江南的事情,没有回青苑。陛下张口就是十万两,调运就要一个月的时间。他要是讨价还价,便是不忠。
若是巨额的钱财,真的能换回梨弟的自由,倒也无妨,就怕有了先例,陛下再张口,他就给不起了。
还好最初沐剑君就提点过,账面上的银子千万不要做的太认真,否则官府狮子大开口……万万没想到,倒不是南梁的官府先开的口。所谓的一起长大,到底还是君臣,庆幸一开始就没有对这单薄的情谊抱着多大的期望。
想到长乐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最后黯然离去。想必也是看清了,现在的陛下,谁能帮助他站稳脚跟,谁就是他的亲信良臣。
不得已,再关掉两家钱庄,转为瓷器店,保留据点,改头换面。由原本的十七家钱庄,缩减成十四家。看似更多分号更容易卖出金器,谁成想,还没成气候就被当做肥肉盯上。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沐剑君,彻彻底底就做了个南梁人。何苦像他这般,里外不是人。
每次回望,青苑的那盏灯都是亮着的,在乌黑的夜里,格外孤单。
她以前天黑,从不点灯,说是费钱。后来宽裕了,才偶尔彻夜点灯,说是怕黑。算下来,回府这些天,竟然没有一天是好好陪着她的。
他可以想见,她辗转反侧的样子,想过去,却还是得耐下性子,走近冰冷的地下室。
现在,有人能在他的茶水中投毒,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她动手,必定要将这些细作连根拔除。否则,下一次出事就是丢了身家性命。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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