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不由得心里一紧,脸上晕出两朵绯红。
她发誓,这辈子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就如同天籁般令人近乎神魂颠倒。
“回、回陛下,是的。”她将头埋得更低了,羞愧地掩饰着自己的惊慌。
“那既是后院,为何只见你一人,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难不成她还要实话实说,是李管家命令大家伙不许出门脏了鬼帝的眼?
“回陛下,这院子僻静,人不多,大家通常都睡得很早。”
“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别的院子?”
“是还有别的院子。”当然还有别的院子,所有的下人生活条件都一般恶劣,还怎么显示三六九等?像小翠如今被提升到了前院浇花,在仆役群体中也算是连跳三级,如何还会住那属于最低等仆人的破院子?
“是的,西南角一处,挨着还有一处,不过西南角院子后面的那地方荒凉无比,平日里极少有人会去。”玄琇就这么一问,小翠基本上是将府衙中所有院子都在他面前数了个清,根本无需他再发问套话。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找不到白鹰口中那拐角处的房间呢,原来不在这个院子里啊。
“你们这府衙地方不大,院子倒是不少,将我们陛下都给绕晕了。”
本是公孙策的一句玩笑话,在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听着,却活生生变成了一句责怪,小翠拘谨地小心应付,终是吓得半句话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脸红咬唇发抖,左手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去了。
见她如此怯懦,公孙策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看来他天生就不太招小姑娘待见,罢了,他自行消失还不行吗。
果然,他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若是迷了路,不如让奴婢带您去前厅吧。”
“不用了。”玄琇不等那丫鬟再说什么,便已转身离去,与公孙策踏上了游廊,往西南方向而去,小翠回过神,本想提醒玄琇走错了方向,可二人早已于暗处渐渐隐去身影。
小翠收住了声,觉察出异样,却又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对。
在小翠视线之外,玄琇的步伐越来越疾,公孙策在后面跟得都有些许吃力。
“你慢点,这府衙耳目众多,小心被人发现异常。”
“谁人迷路不着急?我看谁敢妄议孤之仪态。”看样子他许是有些恼了,于是公孙策连忙顺着他赔笑。
“行,你迷路了心慌,想早些上床睡觉行了吧。你开心就好。”
说话间,便来到了小翠方才所说的西南角后院。
得李管事的令,大家入夜都不敢喧闹,早早就睡下了,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颇显得有些阴森,除了从山那边疾驰而下的猎猎风声,便是那雷翻震天的呼噜声,扰得人没得心烦意乱。
“白鹰所说那拐角的阴暗小屋在何处呢?”公孙策扭头望上一望,发现此地除了那一排砖石堆砌的瓦房以外,四周破败小屋不占少数,看来此番是免不了要一一搜寻。
“分头找吧。”玄琇也无可奈何,“你从东边的拐角开始找寻,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肯定连一只蟑螂也会瞧的仔仔细细,你就放心吧。”话音一落,公孙策便飞快地跑向了东边的拐角,侧身便溜进了木门半开的瓦房。
玄琇转身朝西面的拐角走去。
行了没几步,一缕暗香随风飘入他的鼻端,玄琇循香望去,见西苑墙头的缺口探出一截红梅。
寒冬腊月,这前坪府衙百花凋败,虽平日里被人打扫得也算是整洁,可却还是难掩荒凉,这围墙后一枝火红摇曳的梅倒为这幽暗灰白之境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来这屋后暗藏玄妙。
走进一瞧,西边的拐角处根本无房屋,只有一处年代有些久远的景墙。
后院虽简陋,但却还算收拾得井井有条,但这景墙身后的一方狭小天地却是落叶满地,荆棘横生,连狭长甬道靠外的墙面也是爬满了枯黄藤蔓,显然此地已是常年无人踏足。
玄琇迈开步子,跨过景墙,掀开垂挂如帘幕的枯藤,步步踏着枯叶沿着甬道行进,等走到尽头,推开掉漆的旧木门,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兀地现于眼前。
四面皆是蒙尘的灰墙,一扫帚孤零零立于墙角,面前是一堆成山的枯叶泥土,看上去像是有人特意清扫过,只是夜晚风大,便又卷进来许多灰尘与断枝。
饶是这偏僻院子再无人问津,却还有一树梅花悠然盛开着,在这乌云蔽月暗无天光的穹顶下,荒芜凄凉的小院中,这一树傲雪的红梅显得如此绝艳。
不过,此时此刻,这景再如何壮观美丽,他也毫无心绪欣赏,总觉得此处像是藏有什么秘密似的令他不自觉地想要仔细探寻。
若说得再浅显一些,玄琇就觉得焦棠会在这里,可是环顾四周,屋里屋外都找过了,哪里见得她半点踪影?
前面这空荡荡的院子又无藏人之处……不对!
他将视线投放于那堆放杂物的墙角,不经意间紧张得捏紧了拳头,眼中立时闪过一丝微光。
正迈步往前而去,背后却骤然出现一清脆的女音:“陛下,您为何会在此处?”
玄琇回头,却见一艳丽女子立于木门石阶处,玉手轻抚着蒙灰的门沿儿,一手提着裙子还未放下,似刚侧身进来的。
再望向这如花般绚丽的倾城容貌,玄琇思索良久,只觉得记忆中不曾见过此女子,可谁能告诉他为何这女子见他会生出饱含了“心酸”、“欢喜”、“如愿以偿”、“不可置信”此等令他颇有些惊恐的神色,浑似那墙垛上望夫归来时喜极而泣的深闺怨妇。
下一秒,他见她欢喜地跑向自己,却突然有种她不该跑向自己,而是下一步该去庙里烧香拜佛折寿还愿,或是扇自己一巴掌泪眼朦胧问丈夫“我不是在做梦吧?”的错觉。
烟黎本没有准备凑得多近,毕竟她还是一位矜持的官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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